打开门看到是陈从周,他眼里的失望是盖也盖不住了。

陈从周把梁思博的失望尽收眼底,也闻到了梁思博满身的酒味。她强颜欢笑:“思博,我给你买了牛奶、肉和菜,我给你做点吃的。”往屋里走,看到客厅地上东倒西歪的酒瓶子,忍不住问:“你昨晚喝了多少酒啊?”

梁思博一夜之间好像变了一个人。胡茬好像一夜之间就又长又密了,眉尾都是下垂的。

陈从周给梁思博做了午饭,熬的是米粥,炒了清淡的青菜,还有一个提味的牛肉。

梁思博到底是一个会为别人想的人,他自己痛苦至极了,心里还感念着来自朋友的关心,他不想浪费别人的心意。就是再没胃口,也赏脸吃了一些。

他是这样温柔的一个人。

梁思博吃牛肉的时候,哽咽着说:“分手前一晚,我给夏夏做了牛肉,以前她很喜欢吃的,那晚就没吃几口。人的口味是会变的是不是?”

陈从周一口粥噎住,感觉那口粥要咽不下去了。“思博,吃饭和爱情是不一样的。你恨她吗?”她终究替苏夏问出了这个问题。

梁思博伸手去夹牛肉的手停顿了几秒说:“我不恨她,我恨我自己,我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

陈从周更加坚定没有告诉梁思博苏夏和他分手的真相是做对了。

愿意为别人想的人,在爱情里只会更为爱人着想。到最后难免想把分手的罪过都包揽到自己身上,可是这样就会一直负担很重得生活。

陈从周从梁思博家要走的时候,梁思博说:“从周,谢谢你今天来看我。明天不用来了,我想自己待着。放心,我不会做傻事,我爸妈就我一个儿子,为了我爸妈,我也得好好活着。”

是啊,真正温柔有责任心的男孩子,哪怕再伤心也是有分寸的。陈从周觉得苏夏是爱对人了,可是就是因为这样,陈从周在心里又为他们的分手多增添了几分遗憾。

陈从周下午在咖啡厅里和苏夏转述梁思博说的:“我不恨她,我恨我自己,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苏夏眼里瞬间涌出大颗大颗的泪水,继而在座无虚席的咖啡馆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爱到最后,梁思博也没否定他们的爱情,也没有说苏夏一句坏话。他到最后都叫苏夏是“夏夏”。

陈从周最近为苏夏和梁思博的爱情所动容,每天哭的眼睛很肿。陈岚看着她眼睛又红又肿就问是怎么回事。陈从周简单和陈岚说了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在摘豆角的陈岚停下手中的活,眼泪也忍不住掉下来,唉声叹气得连连说:“可惜了,可惜了。”

也正是因为苏夏和梁思博的遗憾分手,陈从周开始重新考虑和顾斯年的关系。她害怕分离,可是比起分离,她更害怕的是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相爱的人是不是哪怕纠缠痛苦也好过轻易说放手?

她明白分手大多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失去的代价大多是永远失去,无人回头。

顾斯年晚上来接陈从周出去吃晚饭的时候,选择的是一家私房菜馆,两个人在上次的冷战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坐下来心平气和得一起吃顿饭了。

顾斯年看着陈从周眼睛红肿的,就问她是怎么了。“因为我惹你生气,哭了?”

陈从周就慢条斯理得和顾斯年讲着苏夏和梁思博的爱情故事,讲着讲着就掉下眼泪来。

顾斯年也是遗憾又难过的,但是他总觉得自己是大男人,“男儿有泪不轻弹”,抽出纸巾给陈从周擦眼泪,说出口的话是:“生活中这种例子很多。”

他本来是想表达:现实中这些事很多的,你别哭了,看着你哭我也很伤心。

陈从周接过顾斯年的纸巾擦着自己的眼泪,然后说:“顾斯年,你太凉薄。”

顾斯年觉得很莫名其妙:“我没有为他们的爱情掉眼泪就是凉薄?”

陈从周想解释她评价顾斯年凉薄的原因的,但是看着眼前这个人,她想到自己和顾斯年之间的“贫”与“富”不就是梁思博和苏夏的翻版吗?

她想,顾斯年或许在他的圈子里看到过太多富家子弟和普通家庭女孩的分手,所以并不意外。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陈从周忍住了想解释的欲望。角度不同,看待问题的态度自然大不一样。

陈从周又觉得她和顾斯年还是不合适。

第六十九章 太阳总会西沉

苏夏离职,梁思博请了一周的假。

这已经成了辉盛年轻员工茶余饭后热聊的热点八卦。大家都在讨论他们是不是分手了,是谁甩了谁。

在食堂吃饭时听着身边关于他们二人的八卦声四起,代主任忍不住和旁边的年轻人说:“有空八卦别人的感情,不如多专注自己的KPI。”

陈从周抬起眼,感激得看向代主任,心里对老代的敬重又多了一分。

陈从周这周工作日间隙去看过梁思博一次,不在家。

给他打电话才知道他去云南了,“不用担心我,我就想放松一下心情。”

陈从周觉得是好事,能出去旅游,那就是主动救赎。

陈从周发消息给苏夏“汇报”最近进展的时候,苏夏马上要进手术室了,正做在手术室外面的椅子上排队。

旁边的大姐问她:“小姑娘,你看着挺年轻的,孩子怎么不要啊?”

“我发现怀孕的时候正在吃别的药,担心孩子不健康。”苏夏撒谎了。

“我是已经有两个孩子了,这次是意外,养不起了。还是要做好措施啊,不然对身体太不好了。哎,你老公怎么没陪你来呢?”

苏夏笑笑:“他出差了,我自己可以。”

大姐不再和苏夏搭话,她心里断定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肯定是和男朋友分手了,不敢声张,所以做手术才没人陪。

苏夏被喊到名字的时候站起来往里走,她不自觉得用手摸了摸肚子,像是在做一个告别。

小护士问:“有家属陪同吗?”

“没有。”小护士好像见怪不怪了,没说什么。叮嘱她一些注意事项,就带她进去了。

苏夏在手术室里最后听到的是麻醉师说:“苏夏,25岁?”

“是的。”她看着眼前明晃晃的手术灯亮着,心里默念的最后一句话是:“宝宝,我对不起你。”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留观室了,身边有女孩子的呜咽声,喊着肚子疼。

她身体上是没感觉到疼的,只是觉得心里疼的厉害。像是心被挖掉一块肉,难以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