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顾斯年第一次知道阮之南家里人私下里是如何看待他的。

他没有愤怒和沮丧,他只是在牛津的校园长椅上坐了一个下午。晚上回去就和阮之南提了分手。

争吵到最后,失控的是阮之南。“我爸说的没错啊,你自己没本事,还要愤世嫉俗的装清高。”

彻底没有和好的机会了。

阮之南这句话说出口就后悔了,但是说出去的话和泼出去的水一样,怎么能收回呢?

顾斯年当天晚上就搬回了留学生宿舍。

他们在一起以后住的房子是阮之南家里在英国购置的房产,为了她读书方便用的。

自那以后顾斯年再也没有见过阮之南。阮之南当然也是骄傲的人,又怎么会主动找他。她太了解他了,明知道自己说了错话于事无补,又何必去碰一鼻子灰。

但是阮之南低估了自己对顾斯年的感情,她以为可以放下了,没想到还是回来了,还是想和他在一起。

顾斯年读书的时候是没什么钱的,因为是顾婕一个人养他,供他出国留学已经是竭尽全力了,没办法给他养尊处优的生活。

但是阮之南不一样,她是出生在云端上的人,手可摘星。她是照顾顾斯年的自尊心,尽量约会的时候不去名贵餐厅,因为顾斯年觉得情侣约会,付账是男孩子的事,不说餐费,只是小费就够顾斯年喝一壶的,他又坚持不让阮之南付钱。

后来发展到顾斯年在英国的房子里给她做饭,祖国大地的美食顾斯年看着网上搜罗来的菜单,还是给阮之南复刻了不少的,插上蜡烛吃着中餐,也是烛光晚餐了。

顾斯年虽不算是什么完美恋人。但是他们不是没有快乐过,阮之南很怀念那样的时光。

所以陈珂如今这样问起来。阮之南有深深的自责,她为自己的这份爱情付出了这么多,可是为什么要毁在一句话上呢?

有种亲手毁了自己精心做的蛋糕的感觉。

陈珂不再延续这个话题。

阮之南开口问了:“珂哥,你这次来是?出差?”

“看你。”陈珂第一次这么直白的向阮之南表露自己的感情。

阮之南明显慌了一下,她没有接这句话。只是说:“这家餐厅的牛排是不错的,下次来我带你吃另一家的,你看看哪家吃好一点。”

陈珂看着阮之南装糊涂,“好啊。”

陈珂觉得这种感觉真爽啊,不必再考虑什么“以退为进”,再退就遗憾终生了。

“之南,你有没有想过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没有,我现在挺好的。”阮之南知道陈珂是什么意思,这层窗户纸不能捅破,不然朋友没的做了。

“女人就应该搞事业,爱情让人糊涂,而且太分散我的精力了。”她都不敢问陈珂,“你怎么不谈恋爱?”她看陈珂今晚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一问出来,万一陈珂说,我在等你呢,那咋办。

阮之南今晚有点怕陈珂,不是别的,主要是她明知陈珂对她的感情是真挚的,拒绝一份真挚的情感是会伤害一个男孩子的心的,这是需要勇气的。

阮之南一直是个勇敢的人,但是她不是一个到处伤害别人的坏人。

她虽然不能接受这份情感,但是并不代表她不珍视这份情感。

最后的结果是阮之南赶紧结账走人,让司机送陈珂回了酒店。

陈珂这点就好很多,不会觉得女人请男人吃饭是一件政治不正确的事儿,吃饭就成了一件愉快的事儿,而不用像在英国时候要担心顾斯年付不起账还要抢着付钱,让她有很大的负罪感。

阮之南是不会明白的,这种阶级和生活环境的差异造就的顾斯年的独立、自尊心、保护欲、男性角色的放大,不是他自愿有目的形成的性格色彩,而是被迫的,非一朝一夕形成的。

可是即便是相爱的人,因为难以角色对调,所以很难设身处地站在对方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所以爱情走到最后,我们习惯归结成了一句“不合适”。

顾斯年就是这么理解他和阮之南的爱情的。

第五十五章 斯人若彩虹 遇上方知有

陈从周周末和苏夏逛街的时候,苏夏说陈从周和顾斯年地下恋情的保密工作做的真好,如果不是因为她是知情人,完全看不出来他们在恋爱。

陈从周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万事都以稳妥周全为考量,和顾斯年的保密恋爱也不例外。但是最近两人确实交流少,一方面是因为顾斯年在忙着确定做外包装设计的公司,另一方面是陈从周还在因为上次吵架的事儿生气。

在陈从周看来,这是原则问题,不是买了礼物就可以抹掉的。

把这些事说给苏夏听的时候,苏夏作为过来人发表了自己的一点小感想:“周周,你现在像是新手开车上路,有点紧张了。你知道那种刚拿驾照开车上路的感觉吧?”

“知道的,我就是拿了驾照以后才上过一次路,真的紧张的脖子都是僵硬的。”

“就是这样。就是我的意思是,你应该放轻松一点。把关注点放在你的恋爱本身上。不要着急去做顾斯年的‘妈’,他家里的事儿怎么样,你何必急着知道呢,他想说了自然会讲。至于阮之南的事儿,我觉得是你们之间有误会吧,或者说顾斯年确实在考虑合作的问题,不是有那么句话吗?‘屁股决定脑袋’,他太想在辉盛站稳脚跟,做出点成绩给陈董看了,所以他很看重这次的推广能不能成功。”苏夏一口气说了很多。

“我不是教你怎么做一个‘委曲求全’的乖乖女朋友,我的意思是,其实爱情里没有那么多需要大动干戈吵架或者暗暗在夜里生闷气的地方,爱情就是要快乐的,如果是想痛苦,大可以选择去工作。当然也不要把爱情当做是两个人的捆绑,即使是恋爱了也应该是灵魂自由的,不要站在一个制高点去对伴侣提出很高的要求。如果你觉得不满,那就心平气和的表达你的情绪。”

陈从周回去的路上是有斟酌这些话的,她觉得有道理。

于是陈从周拨通了顾斯年的电话,她总是抱怨顾斯年联系她少,实际上她也很少主动联系顾斯年,主要是担心他忙,影响他工作。

实际上陈从周还是没把顾斯年当做普通人看待,她把他当成总裁和伴侣的集合体,而且是总裁排在伴侣前面。

电话接起来的很快,顾斯年好像是刚睡醒,温柔的问她:“周周,你今天怎么舍得主动给我打电话。”你看,顾斯年温柔起来就像是一只可爱小羔羊,让人很想摸摸他的脑袋。

陈从周语气也放得很轻柔:“想你了呀,你是刚醒吗?”

“我准备起床看看今天太阳是不是从东边落下的。”顾斯年坐起来穿拖鞋去厨房倒水喝。

“啊?”陈从周不解。

顾斯年只顾着自己开心,没有和陈从周解释这句话的意思。他在心里偷偷为陈从周少有的温柔告白而心动。

“你怎么现在才醒,是午休了吗?有没有吃过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