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珂被她这个反应吓一跳,他是出于好心啊,不感动也就算了,怎么还有生气的味道。
陈珂心里也略微不快,几日来累计的情绪也全部积聚心头,但是还是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表达自己的不满。
“卿卿,你家里出这么大的事儿,你也没和我讲。我千里迢迢去了你老家,你在父母面前也不肯承认我这个男朋友,我尊重你,我和你家人说我是你朋友。我作为你隐名的男朋友,担心你经济困难,想作为做点事,你又何必生气呢?”
“我知道你因为家里的事儿心里难过,可是你真的有把我当成未来和你一起生活的伴侣吗?我给你拿钱,也没想着让你还,你不用有什么心理压力,我们以后是一家人,难道不应该一起共度难关吗?”
陈珂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温卿这个时候并未仔细放心上,她听到陈珂说的最后一句话心理压力更大了,“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
真是还会成为一家人吗?
温卿还是把陈珂转过来的两万块,原封不动得又给转了回去。
陈珂听到自己支付宝两万元入账的提示音,又生气又委屈,站起来去了次卧。
温卿躺着没动,又阖上了眼睛。
她听着陈珂关上次卧门的声音,眼角的泪落下来。她闭上眼睛全是王珍和她说的那句话:“我们配不上人家。”
温卿知道自己的自卑来源于何处了,来自于这种心里上的贫穷,而这种心理上的贫穷很大程度上来自于物质上的不富足。
小时候去超市,温卿想买一盒巧克力,她的同桌包里经常放着这个,分给过她一小块,甜甜的、苦苦的,还很香。她拿起来货架上的那盒巧克力反反复复得看,包装都泛着亚亚的巧克力色。
王珍说:“别看了,这么贵。我们这样的人家哪里吃得起,我一会给你买两个果冻。”
读高中了,她考进了临石县高中最好的班,都是尖子生。王珍也很开心,送她去读书的时候,看着她已经磨的发亮的裤子和洗的发白的上衣,还是之前亲戚们送的不穿的旧衣服,王珍才觉得是时候给温卿买一套衣服了。
在商场里,温卿看着一套颜色明亮的运动服发呆,穿上肯定青春靓丽,她的同学们初中就穿这个牌子。
王珍看着驻足停留的温卿,和她说,“一套衣服要五六百,我一个星期才挣这么多钱,我们哪能穿得起这么贵的。”
温卿拉着王珍去二楼的大卖场挑了一件灰色的中长款灰色薄款卫衣,才35块,一条中规中矩的黑色裤子,50块。王珍觉得温卿懂事,又给买了灰色同款的另外一件绿色的卫衣,也是35块,也是因为搞活动满100减10块,更划算。
温卿看着试衣镜里的自己,穿上新衣服的她,好像年轻的容颜都更显青春活力了,她是那么容易知足。
大学她谈了一个男朋友,回去给王珍看那个男孩子穿着白衬衫黑西装的证件照,听说他是市里人,王珍说:“你能找到这么好的男朋友?”
而如今,她深爱着的陈珂出现在她那贫乏的生活里,王珍说的是:“我们配不上人家。”
温卿明白了,自己这长久以来的自卑来源于何处,王珍从艰苦的生活中走来,把自己放在最低处,也把这些思想“言传身教”给温卿,她不配得到一切稍微好一点的东西。
哪怕温卿已经非常非常努力了,读了非常好的学校,拿着不错的薪水在高级写字楼里上班,每天翻译的合同不是几百万就是几千万,可是她被潜移默化影响着的自卑,依然是她难以跨越过去的一道坎。
有时候啊,可怕的并不是贫穷,而是那种被贫困束缚起来的思想。
第八十九章 事挂心头,爱情还能无恙?
事挂心头,爱情还能无恙?
温卿是不舍的,这是第一次,温卿被好好珍惜。她后悔自己的倔强与拧巴,另外一个人愿意接受她这个在生活里“体无完肤”长大的自己。
而她为什么要因为自己的自卑,而伤害一个只是无辜爱着自己的男孩子。
她也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是对陈珂不公平,他不该被这样对待。
晚上的时候,温卿钻进了陈珂在次卧的被窝,从背后抱着陈珂的腰,他身上是淡淡是栀子花香,温卿轻轻闻了又闻。
陈珂也未睡,傲娇得不说话,等温卿哄。
“陈珂,你别生气了,是我不好,我不该凭白否定你对我的心意,还凶你。”
“我自强,可是我拧巴,生活越是用苦难磨我,我越是想和它单打独斗,谁要是想来帮助我,我就会把对生活苦难的气撒在那个人身上。我也不知道,我心里觉得好像完全靠我自己淌过去的苦难才是成功。”
“我知道自己的这套理论,你听着会觉得很离谱,可是这次你去我家,你也看到了。我不算过的容易,所以我好像觉得我得到的每一个生活的好处都是运气,我也不敢擅自就浪费掉。我怕我哪一天只是一味贪恋这些,而忘记自己的来路,一旦被丢下,我自己就六神无主了。”
温卿之前也是被前男友真正爱过的,也是真的依赖过那个男孩子,他走后,温卿对生活惊慌失措了好长一段时间,觉得好像主心骨一下就断了。
温卿不会再让自己陷入那样的境地。
陈珂听着温卿这已经是给自己台阶下了,那不得赶紧抓住机会溜下来啊。
“我知道,卿卿,可是你为什么不愿意在你父母面前承认我这个男朋友呢?是我不够好吗?”
“是你太好了。”
“可是你也好。”
温卿听着这话心里觉得温暖,陈珂一直以来都让他觉得自己是好的。她感恩自己遇到的是这样肯定她的男孩子。
原生家庭的带来的“伤害”,是需要一生去治愈的。就像是间歇性发作的疾病,会被某句话某个人缓解当下症状。但是并不会被轻易治愈,还是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突然跑出来,让自己内耗,一个活生生的人会被这种负面的情绪一点点侵蚀、瓦解。
窗外月色皎洁,陈珂抱着温卿拍着她的背,安抚她入睡。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秦姐把温卿喊进去,“小温,家里的事儿都处理好了吧?”
“差不多了,秦姐。”
“有这么个事儿,我想问问你的想法,公司想派个翻译去阿根廷,呆的时间不会太久,半年至一年,具体时间看项目进展,你愿不愿意去,我记得你是辅修西班牙语的。待遇应该是你现在工资的两倍,你家里出了事儿,现在应该挺需要钱的吧,所以我首先想到了你。”
温卿没有考虑就答应了。
“好,那就定了啊,我把你报上去,开始着手办护照和签证吧。”
秦姐不是首先想到了温卿,她是知道温卿家里遇到事儿了,肯定需要钱,没人会在一个需要钱的时候拒绝一个能多一些钱的工作机会。
她拿捏住了这点,还顺带送了一个顺水人情。
辉盛在美国和欧洲也有公司,但是需要外派的时候,不会想到温卿的,她首先想到的是小张,或者长的帅又会说漂亮话哄她的陆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