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 / 1)

他说:“姑姑,抱歉。”

秦相宜一双眼扫过他的眉眼、鼻梁、嘴唇、下颌,他的脸颊很苍白,她?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但她?现在不想问。

他们额头相抵,他的眼睛一直在望着她?,不知何为无礼和害羞,直白又?炙热。

秦相宜的目光开始躲闪,她?开始看向别处,她?承受不了?他这样的目光,但是她?喝醉了?。

酒气熏人,酒香萦绕在他们贴近的互相撞击的呼吸里。

她?微微抬起了?下巴,脖颈往前伸着,她?凝视着他的唇,缓缓喘息,在她?借着酒意试探着往前的这个过程中,他没有?丝毫地退缩。

许是难以置信的缘故,他也并未往前一步。

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是出于本能的,凑了?上?去。

先是鼻尖相碰,在彼此的鼻尖被压歪了?以后,秦相宜又?试探着往前送了?送唇,而他迎上?了?她?的。

三个时辰之前,贺宴舟打马到了?太和殿。

景历帝坐在龙椅上?焦头烂额,贺宴舟见?状便觉不妙。

皇上?自登基以来,就算是出了?天大的事,又?何尝露出过这般神情。

皇帝的心情一向简单,只要没人惹他,他就一片大好。

可是现在……贺宴舟绷紧了?全身?的弦,迈进大殿。

殿上?人来得齐全,贺宴舟看到了?几个平常不怎么见?面的将军。

“北方起了?战事,朕要你们几个即刻点?兵出发,务必要将战事压下来。”

贺宴舟垂下头,站到了?边缘处,这件事他做不了?主,就是皇上?恐怕真?的要开始头疼一段时间了?。

战事比不得别的,稍有?不慎,景历帝怕是会背上?千古骂名?。

也因此,寻常诸事不管的景历帝,现在也免不得要焦急起来。

可问题就在于:“皇上?,现在国库里实在是拨不出军费来,几位将军虽说即刻就能出发,可将士们吃什么喝什么,后续的物资补给从何而来,这都是要考虑的问题。”

景历帝怒吼起来:“那国库里的钱呢,国库里的钱到那儿去了?!”

贺宴舟直起身?子,竖起耳朵,可说到国库空虚的问题,他纵是有?满腔的怨言想发,此刻也发不出来。

朱氏一党的人也在,他们似乎已经商量好了?什么。

国库空虚皇帝要占大部分的责任,但剩下的里面,朱党这些人也没少分肉。

总之,替罪羊是被他们给推出来了?。

“皇上?,经查实,原在户部任职的卓玉泉,以公济私,前后共贪了?公银三万余两。”

自上?次贺宴舟弹劾卓玉泉以后,卓玉泉在朱党已经等于一颗废棋,现在正好推出他来顶罪,顺便消灭皇上?的火气。

朱遇清又?道:“皇上?苦心设立了?督察院一部门,就是为了?监管朝廷这些贪官污吏,如今出了?这么大一个巨贪,差点?因军费不足耽误了?前方的战事,皇上?,还请您一定要重罚督察院监察御史。”

贺宴舟当即提袍往大殿上?一跪,朱党无耻至极,此乃国之何等危急存亡之际,竟还不忘了?一箭双雕,又?踩他一脚。

卓玉泉是他一早向圣上?弹劾过的,岂容朱遇清这般巧舌如簧就能污蔑的。

贺宴舟抬头望向皇帝,正要开口解释,可看见?那副阴暗怒目的帝王相,他心底咯噔一声,现在谈不了?什么帝王的爱重了?,景历帝很生气,大殿之上?必然?有?人要成为他宣泄情绪的出口。

“贺御史,朝堂上?有?人违反纪律,贪赃枉法,你为什么不检举。”

贺宴舟捏紧了?拳,他每日揣度帝心,更要揣测皇帝希不希望他检举,如今更是觉得帝心易变,如今这些人拿着这件事来攻讦他,他竟也毫无办法。

朱遇清道:“皇上?,律法规定,监察御史凡是知善不举、见?恶不拿的,杖一百,发配烟瘴之地。”

贺宴舟怒目瞪他,若真?要他为朝廷尽心尽力?地检举,只怕第一个要被他弹劾的,就是朱党。

贺阁老走进太和殿,紧挨着儿子跪下,一副要替他撑腰的模样:“皇上?,卓玉泉是朱党举荐上?来的人,若是都察院有?错,那朱党用人不查更是大错特错。”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王炎皱着一张脸,这些人一个一个的全都要逼皇上?,可又?有?谁是真?的在心疼皇上?呢。

瞧瞧皇上?那满脸愁思?的模样,大战在即,这些人统统都该领罚。

景历帝大手一挥:“卓玉泉,抄家?斩首,贺宴舟和朱遇清,一人杖五十,跪于太和殿至子时。”

贺宴舟站起身?,一句话未说,走到平台上?,死死盯着朱遇清。

皇上?各打了?朱贺两家?的掌上?明珠五十杖,就连这种时候,也要两碗水端平,免得这两家?闹起来,朝堂不稳。

景历帝的脑袋可精着呢,他自己不管朝事,却将一手制衡术用得巧妙,只要朱贺两家?尚在,朝堂就不会垮。

只是不知贺家?平白挨了?这五十大板,今后还会不会用心替他做事。

偏生皇帝对贺家?了?解得很,尤其是那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贺宴舟,只要贺宴舟心里还念着百姓,贺家?就永远是他手里的棋。

至于朱家?嘛,应付起来就更简单了?,恰好就是这一正一邪的朱贺两家?对立,他们永远也不会结成同盟,而朱家?是皇帝手上?收割百姓的利器。

朱党巨贪,殊不知贪下的一大部分都进了?皇帝的私库。

贺阁老塞了?一块白布到儿子嘴里,拍了?拍他的肩,沉声道:“忍着点?。”

五十杖而已,贺阁老虽然?心疼得不行,但最?让他担心的,还是儿子满腔的少年心气。

入仕为官时,谁不是想真?正为国为民做些什么呢。

他所能做的,只有?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儿子:“你没做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