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1 / 1)

四目相对时,彼此都愣了片刻。谢延卿将她的手贴在自己侧脸上,柔声道:“妍妍,你醒了。”

言云衿轻笑了下说:“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然后在梦里听见你叫我,就急着醒过来了。”

“梦见了什么?”他问。

言云衿叹了口气说,“梦见了好多人,好多从前不记得的事。”

谢延卿抚摸着她柔顺的发,宽慰道:“过去的事,就不要再回想了。”

她点点头,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急切地说道:“谢姑娘房内的熏香有问题,你帮我传消息到未央宫去,若是晚了恐怕......”

“已经告诉她了...”谢延卿缓缓开口道:“昨晚,我找过她的长兄永宁侯世子谢礽,想来她误用的计量也不多,不会危及性命。”

言云衿这才放心,然而这颗心还未落地又开始慌张起来。

她握着谢延卿的手,叹息道:“陛下不在宫中,倘若谢姑娘出了什么事,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妍妍...”谢延卿轻唤着她,“很多事,即使我们再努力也是无法避免的。太后...太后她已经狠了心想置谢姑娘于死地,她们之间隔着几代人恩怨纠纷,没那么容易化解的。”

“我知道...”言云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是个好姑娘,也是一个好皇后,我不求她能原谅姑母的所作所为,我只希望他日东窗事发之时,能饶姑母一命。”

谢延卿垂眸沉思着,尚未来得及开口门外传来白竹焦急的呼喊声。

他连忙站起身,见白竹气喘吁吁的跑到门前,道:“大人,不好了宫里传来消息,谢家姑娘失足落水已经命悬一线了!”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内相

盛夏午时烈日炎炎, 照的皇城宫殿前的白玉石阶仿佛生了烟。

这会儿宫中人刚刚用了饭,正是躲暑休息的时候。隆宗门东北方向的司礼监直房前,一个身形瘦弱的小少监正弓着身子小跑进来。

堂内站着一位身着司礼监官服的, 神情紧张的太监, 正在门口处徘徊。

见有人进了内院,连忙迎上去急切地问道:“怎么样了?”

“成了!大人这事成了!”

身形瘦弱的小少监气喘吁吁地道:“奴婢按着您的吩咐,扮成花房女官的模样, 混在往内廷送花的队伍中谁也看不出来!奴婢算准了时机, 待那谢家姑娘从桥上经过时, 这么一用力就将她推了下去!”

说着小少监手舞足蹈的描绘着方才发生的画面,他转了转头打量着四周,见左右无人,凑上前半步。

又说:“这水下面奴婢一早就叫人安排妥当了,保准她一掉下去就没那么容易上来了!”

司礼监四大秉笔太监之一的孙卯看向他, 警惕地问:“可有人注意到你?”

“大人放心!奴婢自幼|男生女相,常常被人当做女人, 混在一众女官中根本发觉不来。且正值晌午,谁又会跑到后花园里晒太阳呢!”

孙卯得意的笑了笑, 看向他道:“做得好,事成以后我必然会向太后娘娘替你讨个赏赐。”

小少监故作不好意思地说:“能为太后娘娘分忧是奴婢的荣幸,大人!眼下太后娘娘不在宫里, 要不要奴婢先派人送封书信过去,也好让娘娘安心。”

孙卯沉思了一会道:“此事不急你先回去吧,待我静观其变后再做决定, 免得生了变故空欢喜一场。”

“哎!还是大人您深谋远虑, 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说着小少监朝孙卯行了礼, 弓着身子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孙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狠狠地唾了一口唾沫道:“下贱的东西,几时轮得到你来和我抢功来了!”

他径直回到自己的直房内,朝里间招了招手,喊道:“来人啊,给我备笔墨纸砚过来!”

孙卯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却一直没有人过来,他有些气愤地一边往里走一边朝里面喊着:“人呢?都聋了是吗!误了我的大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你的大事?”

话音未落,一个苍老威严的声音自直房内传来,此时里面也有了嘈杂的脚步声,只见一位老者步伐轻缓地从中走了出来,几名内侍弓着身子跟在他身后服侍着。

孙卯刚一听见声音,三魂九魄都被吓出了肉|体之外。

他连忙低头上前笑的谄媚:“干爹!您老怎么得空过来了!”

福掌印看向他冷哼道:“咱家若是再不过来,这内廷外廷都得跟着你姓,听你发号施令了。”

“干爹说得哪里的话,儿子这不也是想着替干爹您分忧吗?”

孙卯凑上前搀扶着福掌印,又道:“干爹呀!自打咱们这位陛下登基,您的日子是越发难过了,这些儿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如今太后娘娘手握大权,您又得娘娘她老人家重视,里里外外替她办了那么多的事,若是今日您能一举替娘娘除掉后顾之忧,他日瑞王登基为帝,您还是咱们司礼监的掌舵人,外廷名副其实的内相,届时谁能挡了您的道!”

福掌印双眸轻合,淡淡地开口道:“依你的意思,咱家如今在朝中是个不中用的人了?”

孙卯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跪在福安面前解释道:“干爹!干爹呀!儿子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儿子只是气不过,现在的司礼监早已经没了当初的模样了,不说旁人只说那个祝英,他一个在御前获罪的人凭什么能压儿子一头,做首席秉笔?甚至陛下还让他接管东厂,此番出巡陛下也只是叫他跟了过去,压根不把咱们这群人放在眼里!”

他声泪俱下,又哭喊道:“明明大家都是奴婢出身,论资历两个他也不能和儿子比,凭什么处处让他出风头,前些日子还说是奉陛下旨意,平白无故的就把儿子放在心尖上的姑娘送去宫正司挨板子,儿子...儿子是真的咽不下这口气!”

福安长叹一口气,侧首朝着身后众人道:“你们先退下吧。”

待人走净后,他缓缓坐在堂内的竹椅上,看着伏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孙卯道:“知道今日我为何前来拦着你给太后报信吗?”

孙卯见他语气中没有责备的意思,连忙抬起头恭顺道:“儿子愚钝,还望干爹明示。”

福安搓了搓手,缓缓道:“太后没有明着授意你去做的事,你做成了那便是好事一桩,若是不成他日东窗事发,你便是唯一的替罪羊。她老人家跟着陛下西巡,有不在场的证明,谁也查不到她头上,今日你自作聪明的前去报信,可曾想过倘若这封信半路落到锦衣卫手里,该如何是好?”

孙卯如梦初醒,连忙不断地磕头道:“儿子糊涂,险些酿成祸事,多谢干爹指点。”

外头忽然起了一阵风,吹着门微微晃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福安透过敞开的房门看向院中随风摇晃的树枝,语重心长道:“咱家六岁就入了宫做内侍,那时年岁小模样也不招人喜欢,没人愿意指导我礼仪规矩,教我为人处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