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1 / 1)

两人骑马快速离去,杨霄拿出令牌,这次,新仇旧账,他一并算。

老旧的?木梯发出咯吱咯吱声,在黑夜中格外清晰,小?雅端着烛火往楼上?走,刚推开门,便看到苏木坐在窗边。

她?侧着身,微仰头,目光望向外面,皎洁月色从窗外泄进,落在她?身上?,像是罩了层薄纱,又仿佛人与月光融为?一体,朦胧虚幻。

她?望着月色,可又不像只是欣赏,更像是透过这月光在想?事,或者是在回忆。可她?眼神清冷淡然?,瞧不出其他情绪。

大多时候,小?雅都看不出来苏木在想?什么,但不影响她?喜欢找苏木聊天。有时苏木会和她?讲些有趣的?故事,她?听得认真,时不时被这些故事逗笑。她?问过故事是不是真的?,因为?太?过真实,故事中的?人就像活生生地存活在这世上?的?某一处,苏木却摇头,说是假的?。

小?雅把蜡烛放在桌上?,烛火顿时将屋内照亮,月光也?被融了进来,混成暖色。她?走到苏木身边,低声劝道:“姐姐,夜深了,明天再看吧。”

“好。”苏木点头,小?雅将她?扶起,又将手杖递给?她?,她?撑起手杖,慢步往床边走。短短几步路,她?走得异常缓慢,寒冬日渐褪去,膝盖的?疼痛并没因此而得到缓释,反而是愈发严重,别说走路,就是站起,都能疼出她?一身汗。

到了床边,她?拉住小?雅的?手,轻声问:“小?雅,天月城,哪里是看日出日落的?好去处?”

“塞外呀,过了城北的?门就是,姐姐想?去看?”小?雅也?上?了床,与苏木面对?面而坐,帮她?捶腿,不假思?索回道,“不过,现在是冬季,不好看,还冷,得等到夏季或是秋天,到那?时,景色可美了。我是觉得,秋天的?塞外最好看。”

苏木:“杜仲也?说过,他最喜欢塞外秋季的?落日。”

“杜仲是谁呀?”小?雅下意识问。

“以?前在天月城住过的?人。”苏木想?起杜仲和她?描述的?塞外风光,小?时候,她?也?曾央着杜仲带她?来,杜仲总说等她?长大。现在她?长大了,也?来了,却只有她?自己。

西北来来去去那?么多人,来过也?不稀奇,小?雅并没多想?:“姐姐,等到夏天,我们就去塞外,让娘给?咱们准备好牛肉饼和酒,边吃边看。”

“不等了,”苏木看向自己的?腿,摇头,“天气好时,我们就去吧。”

“可是……”小?雅想?说,眼下塞外都是一片荒芜残败之景,没啥好看的?,撞上?苏木的?目光,强行把后?面的?话收了回去,“好的?,姐姐什么时候想?去,就和我说。”

小?雅不想?让苏木失望,她?总觉得,少将军走后?,苏木姐姐眉间的?忧愁并没减少。她?想?让苏木开心起来,不用?再日日望着窗外出神。

苏木揉揉她?圆乎乎的?脑袋,应了声:“好。”

不知为?何,苏木明明是在笑,可眼神过于悲伤,小?雅低头,咬了咬嘴唇,心里忽然?觉得难过,手上?的?动?作不觉放缓了些。

上?京城外,无名山。

山不大,本是城外一座无名小?山,山下附近的?几个村落,两年来村民陆续往南逃,村子早已空无一人,此时无人会来。天刚微亮,杨霄来到山里。

在山中偏僻一角,七座坟墓整齐排列,皆无碑无铭,无生平记载,最旁边两座墓是新垒建而起,其中一座躺着周扬,另外一座是许明的?衣冠冢。杨霄坐下,将带来的?酒打开,分别倒到两人坟前的?雪上?,随即举起酒坛,将剩下的?酒一口饮尽。

喝完酒后?,他没停留多久,把酒坛留下,起身离开。

第117章 第 117 章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宣政殿。

杨霄原以为赵淳也会在, 来了才发现只有赵祎自己。这两人之间果然没那么简单,赵祎并不是全然听从赵淳的话,先前种?种?, 怕是有意为之。

“臣, 参见?皇上。”杨霄上前行礼。

“起来吧。”赵祎将画像交回给杨霄,注意到杨霄自然接过,脸上并无诧异之色, 更不觉此举有任何奇怪之处,这倒让他有些好?奇, “你不问问,为何朕要把卷宗交还于?你?”

杨霄还没回答, 赵祎自己先笑?了起来。

“朕怎么忘了,昨日?你刚离开宣政殿,便去了太后那,出了宫, 紧接着就到了淳王府。说说看, 他们都和?你说什么了?”

赵祎语气一转, 不再是昨日?的急不可耐, 或是以前的暴躁不耐烦,眼下的他很有耐心?,尽管脸上竟是不屑, 但俨然和?之前, 已?不是同一个人。

杨霄回想自己刚才进?来那一刻,便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迫, 不管是那句漫不经心?的‘起来吧’,还是这几句话,都如冬日?的寒冰, 冷得吓人,帝王的威严,在此刻展露无疑。

张相倒台,被迫离开朝堂,而?朝中张相一派所有党羽都已?被连根拔起。太后是借助张相势力才能?在朝上立足,如今大势已?去,再不得干涉朝堂之事。而?摆脱了这两人的控制,眼下卷宗又到手,赵祎无需再隐藏伪装,那个单纯脾气不好?的小皇帝不再,此时的他,眼里是狠戾和?魄力,俨然真正的九五之尊。

杨霄犹豫不决,又是面露难色:“回禀皇上,臣答应过太后,此事不能?说。”

“哦?连朕都不配知道?杨霄,这大燕的皇帝,是朕,你可认清楚了。”

“是,皇上。”杨霄思索片刻,请求道,“皇上,臣恳求您一件事,唯有您答应,臣才能?说。否则,臣就是豁出去这条命,也要护住安宁。”

杨霄一副凛然绝决的模样,赵祎斜了他一眼,气定神闲喝下茶水。

“说吧,太后要你做什么,不惜拿安宁来威胁。”

“太后告知臣,杨闵当年在西北布下的暗线,只听从杨家人指令,唯有臣携带卷宗才能?找到。还与臣说,淳王爷必定会让皇上您除掉他们,以此护大燕江山稳固,社稷太平。但……”杨霄看向赵祎,他身体微微往前倾,撑着脸,不见?恼怒,倒像是饶有兴趣。他定了定神,继续道,“太后令臣,将杨家军全部归顺,自此归太后所有。如果臣不答应,她便会让安宁……生不如死。为此,臣,不得不应下。”

赵祎听完,慢悠悠问道:“还有呢?”

杨霄不解:“皇上,太后告知臣的,唯有这些,臣不敢有所隐瞒,请皇上明?查。”

不敢隐瞒?赵祎哼笑?一声?:“杨霄,你可知,欺骗朕,会是什么下场?”

“臣不敢。”

“不敢?昨日?太后要了华姑姑去未央宫,宫里谁不知你是华姑姑照顾长大,太后不仅拿安宁做威胁,也要了华姑姑,而?你却一点没提,这还不是隐瞒欺骗?”

“皇上,”杨霄猛地抬头,甚是震惊,“太后跟臣说,未央宫缺人手,而?华姑姑是宫里老人,懂规矩识大体,正合她心?意,才要了华姑姑去。臣只想着,华姑姑住在椒房殿也是孤单,去太后身边服侍是好?事,从未想过其他,请皇上相信臣。”

赵祎眸光闪烁,带着猜疑试探。他也是和?杨霄一起长大,他年纪是小几岁,不代表他看不透。杨霄做事狠,也不够狠,心?中有软肋的人,永远都无法做到完全放下,为达目的誓不罢休。

杨霄做不到,因为他有顾虑,有想要保护的人。安宁,华姑姑,他带出的手下,一块长大的好?友……他总是把这些人放在心?上,生怕任何一个出了事,而?需要考虑的事情?一多,处理事情?就容易畏手畏脚,被人牵着鼻子走,甚至被人利用。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这一点都没变。

“相信你?杨霄,你真以为朕蠢到什么都不知道?”赵祎从案桌后面走出,站在杨霄面前,居高临下,目光凛冽,“抓到了苏木,却问不出薛景言的下落,亲手给张少昀送去毒酒,却派人保护张相一家回祖籍。表面顺从,暗地里,倒是一件件的违抗朕的命令,敢在朕眼皮底下耍手段,杨霄,谁给你的胆子?”

怎会不知,杨霄心?想或许以前是他天真,相信了赵贺他们的说辞,也未曾察觉自己的行踪时刻被人监视。

他不是没怀疑过,然而?宫里所有人都告诉他,是他父亲的错。为此,他一遍遍问自己,真是他父亲的错吗,没有答案,没有人告诉他还能?存在另外一种?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