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雨停了,渐渐的,云层散去,重新将深色的夜幕还给这片大地。
段煜谨望着她,想从她的眼中看出些别的情绪,却始终对不上她的目光。他叹道:“你方才说,还有事所求,何事?”
宋羽潇见终于能暂时跳过这个话题,站起身,双手托着那本日记,举过头顶:“这是我在永乾王府寻到的,我母亲湛缘的日记,里面记录了她被掳后的经历,以及陈述了宋安的罪状,她搜集了她能找到的所有证据,并交给了她的侍女佩儿。如今这位佩儿下落无踪,只要能找到她,以及她身上的证据,一定能成为压倒宋安的一大助力。所以我想请求殿下与天水阁合作,寻找佩儿的下落,我希望能借助殿下在朝中的势力,如今浮霜岛尚未入朝,所以若得殿下相助,必能事半功倍,求殿下相助!”
段煜谨凝望着她,片刻后伸手接过日记,摩挲着封皮,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羽潇以为他在犹豫,正准备开口,却见段煜谨站起身,缓缓向前走了几步,随后他转过身,眼中混杂着百般情绪,无奈、受伤、悲痛……
“这段时日,我们最好不要见面了吧。”
“什么?”宋羽潇不解。
”我觉得,我们需要给彼此一点时间,主要是我,让我冷静一段时间,好吗?我现在一见到你,心情就平复不了,我觉得我们都需要一点时间。正好,这段时间我在查舞弊案,你这段时间也别从王府出来了,不安全。你放心,你拜托我的事,我一定办到,不用担心。快天亮了,你尽快回去吧。”说完,便转过头,没有再看她。
宋羽潇见他给予一个肯定的答复松了一口气,但见他这副模样,心中愧疚扎根,她想安慰两句,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安静地看着他的背影,暗自神伤。
“那好,殿下早些休息,我……告辞了。”半晌,她才说出告别的话。
宋羽潇绕过律谨严走向另一扇窗户,头也不回地翻身而出。
在她背后,段煜谨一眼都未曾离开过她的身影,在她离开的那一刹,他蹲下身,双手环住膝盖,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奔涌。
他的心痛啊,他知道是自己的错误造成宋羽潇的不信任,但是他曾经最引以为傲的羁绊就这样化作一柄凝实的剑,瞬间洞穿心脏,鲜血淋漓,却无人能看见,除了他自己,无人知道他的狼狈。
房外,宋羽潇缓缓的向前挪步,她心中的愧疚迟迟不散,她没有心思运轻功回王府,她想就这样一步步,慢慢走,给自己一些思考的时间。
房内,段煜谨轻声抽泣,双眼通红,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如此这般模样,叫人生怜。段煜谨自己也知道这点,而且他知道宋羽潇能听见他在哭。他特意选了这个位置蹲下,只要宋羽潇回头,便能看见自己可怜兮兮的模样,而他专门留了一角泛红的眼尾露在臂弯外,他的眼睛本就好看,如今这个角度更是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想拥他入怀,安慰他。
段煜谨不求宋羽潇能回来拥抱他,他只赌,赌她听得见,赌她会回头,只要她回头,他便仍然对他们之间抱有希望,他仍会像从前一样爱她至死。只要她回头。
房外,宋羽潇耳朵微微一动,她好像听到了什么,是哭声?段煜谨在哭?他因为自己,哭了?宋羽潇缓缓回头,向自己刚离开的房间,果然透过窗户缝看见将自己抱成一团的段煜谨,肩膀抽动,青丝铺洒在身旁的地板上,与身上的明黄形成鲜明的对比,如烈日在夜幕中升起,如黑暗流行划过骄阳。
宋羽潇没想到自己对段煜谨的情绪影响会这么大,她顿时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她想回去安慰他,可她又想到段煜谨刚刚说的,期望两人都让彼此冷静一段时间,想必是不想见她的。便驻足在原地,担忧地望着那可怜兮兮的一团。
房内,段煜谨透过眼尾,看见了那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衣身影驻足、回头望过来、震惊、再到担忧的经过,但仅此回眸一眼,他便知道,是他赌赢了。
藏在臂弯内的嘴角,缓缓扬起一抹微笑。
天边的金光才刚攀上一缕,此时的天空,漆黑与金光共存。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潇:所以当时你是精心设计过每一个动作的?
煜:嗯嗯,对啊。
潇:……(中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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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舞弊案侦破
◎女儿一定不负这身骨血,看我为您们杀破这困局!◎
六日后。
皇宫内,明卷殿。
左将军站在大殿前,禀报近期边境状况:“ 近期西南边境的罗西国与西南夷有组成联军的趋势,在我文朝边境蠢蠢欲动,臣恳请陛下,派兵前往西南边境镇压敌军,以免日后难以收场。”
黄帝微微颔首,批准了。
“左将军,你已年迈,不宜再上沙场,还是留守上京为好,至于这领兵人选可以稍后再议。”
“是。”左将军拱手恭敬道。
一本上奏完毕,段煜谨从列队前方走出,走到大殿中央,双手撑出一份奏折,道:“禀父皇,儿臣有本上奏。”
一个太监伸手拿走他手上的奏折呈给皇帝,段煜谨弯腰拱手站在大殿里,几节台阶之上的皇帝正一边翻着他呈上来的奏折,一边听他报告,嘴角缓缓上扬,他很欣慰。
“禀告父皇,儿臣已侦破科举舞弊案一事,据调查,舞弊之人是崔翰林次子崔宜所为,他多次贿赂主考官终提前得知题目。如今人已经关押在大理寺狱,三日后问斩。”
听到这句话,一旁的崔翰林面色闪过一丝心疼,但他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可偏偏这时皇帝开口道:“太子侦破科举舞弊案当赏,但崔秀。”
崔翰林从文官列队中颤颤巍巍地走出,整个头恨不得埋到地底。
“你教子无方,导致他酿成大祸,念在你为朝廷鞠躬尽瘁多年,朕不要你的命,但你已年迈,这翰林的官位,还是留给年轻人吧。”
崔秀如释重负,跪伏在地上,颤声道:“谢陛下。”
解决了崔秀,皇帝看着段煜谨,问出了那句久违的话:“太子立下大功,朕曾应允你一个要求,现今也该履行承诺了。”
段煜谨喜道:“多谢父皇!”他缓缓站直身子,神情渐渐变得严肃,他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开口道:“儿臣,请求与宋雨婷退婚!”
此话一出,百官哗然。他们鬼使神差地不停往宋安那边瞟,只见宋安额间青筋若隐若现,极力忍着暴怒。
段煜谨继续道:“儿臣如今资历尚且不足,还未到成家的时候,更何况当时求娶宋小姐一事本是误会一场,儿臣心中既无她,自然不想因此耽误了她,是以请求退婚。”
“儿臣知道这是一个很突然的要求,也知道这对不起宋丞相和宋小姐,所以儿臣愿请命,领兵前往西南边境,镇压联军,一为磨练自我,二为将功赎罪,请宋丞相见谅,求父皇应允!”
皇帝沉默了,他本来想着侦破舞弊案的功劳已经足以作为一个合适的台阶下,允许段煜谨退婚,这件事他们之前都说好了的,可是现在段煜谨说要领兵出征是在干什么?好好的上京不待,偏要去那蛮夷之地。他作为太子有这个保卫家国的心是好的,而段铭钦作为皇帝也很欣慰他愿意自告奋勇,可是作为父皇,皇帝总觉得他的目的没那么简单。
但是人家话都输到这个份上了,皇帝最后也是爽快的答应了,根本没理会宋安的想法,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可谓是把他气得不轻,却又不敢表露出来,只能暗暗生闷气。
出征的事搞定了,科举舞弊结案了,退婚的事也办妥了,皇帝便宣布退朝,但是在百官都离去之后又单独把段煜谨召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