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什么,说:“你该刷视频刷视频,我睡我的,不耽误。”

“我不刷视频,一起睡吧。早睡对身体好。”林雁知道严正港没那方面心思,面朝丈夫,看严正港剃的整齐的发尾。

一侧夜灯熄灭,另一侧就成了整个卧室中唯一的光源。

林雁静静看着丈夫,回想这么多年,严正港一直对她宽容耐心,虽然事业忙碌,可该买的礼物一样都没落,红包转账也一次比一次大,给足了妻子面子。

他是律师,是刑辩委员会秘书长,事业繁忙。

除了这一点,浑身上下真的挑不出半点毛病。

高干世家出来的子弟通常都是这样,知道自己分内的事有什么,该给的全都一应俱全,做不到的也从不吹嘘画饼。

这种相敬如宾的虚假模式,两人扮演了许多年。

有时候林雁真的就忘了,她和严正港当初结婚只是为了各取所需,他们之间,其实事没有半点爱可言的。

四十五

严正港知道妻子在看自己,纵然万般不适,也没转身阻止。

眼睛不能要人命,凝视也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威胁作用。

如今他一切都以大儿子高考为重,除了这个什么事都不想,能忍则忍,实在忍不了,也得等儿子考试完再说。

二人躺在自己的位置上,睁眼无眠。

不知道过去多久,林雁吸了吸鼻子,从后面抱住严正港:“老严啊老严,你我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严正港一阵恍惚。

同样的问题,15年前文家河也问过他一次。那时候物是人非,他身上的责任太重,让他没办法给予承诺,除了性爱和流连忘返,什么都给不了文家河。

而那个时候,文家河想要的也简单,无非是和他多一分钟,就那么一分钟而已。

他却觉得他要的多,太多。

人是会厌倦的。新鲜感没了,就只剩下懈怠。

他严正港不算什么好人,这辈子谁都对不起,唯独对得起自己。摘花摘在最漂亮的年纪,一切都握再掌中,毫无悔过,也不想未来以后,只图眼前的爽。

如今千帆而过,躺在身边的是他儿子的母亲,却不再是他的妻子,他的战友,这让严正港觉得,此刻的林雁就像当年的文家河一样。

可惜以前辜负他时从未想过良心二字。如今同等遭遇,重蹈覆辙,在另一人身上淋漓尽致,他心中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后悔倘若那时候稍微心软一点,也许文家河就不会跳进火坑,被庄如萱和父母逼的差点跳河自尽,了结残生。

林雁问他,两个人怎么变成这样,他无从回答。

静默半天,背后传来隐约的啜泣声。

严正港闭上眼,不能去听,也不想去听。

他不喜欢别人为了自己哭哭啼啼,那种叫负罪感的东西让他很不好受、他又不想觉得自己有错,就只能漠视痛苦,如此闭目不见。

林雁见严正港没有半点反应,哭了半晌,心如死灰。

背过身去,擦干眼泪,她说:“我想出去工作。灵儿开了家俱乐部,邀请我去当国标舞教练,天天在家待着没意思,回头你妈那边提前弄好,别让她再埋怨我。”

严正港应允:“去吧,回头我跟老太太说。”

林雁嫁进来这么多年,一直没敢出去跳舞,就是为了怕那些风言风语扰乱严家名声。

如今严正港毫不在乎,她就知道,他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想装下去,不然不会这么干脆。

刹那间苦笑连连,忍不住感慨:“严正港,我可算明白了,当年文家河被你甩的时候什么心情。”

那时候她沾沾自喜,总觉得丈夫选择了妻子回归家庭,这比让她打文家河的脸还要痛快。没想到几十年后同样的路,自己竟和那个人一样,义无反顾地走进死胡同。

“老严啊,你活这一辈子,真绝了。”林雁笑着流泪,“戏子尚可有义。而你严正港,是真他妈无情。”

严正港也笑,自嘲道:“是啊,四十六年,我也是今日才明白,原来我这人天生就不适合爱人。只适合做爱、新鲜,跟辣手摧花调教玩弄。你说老天爷何苦给我这身份?挣又挣不脱,玩又玩不爽,到头来只剩折磨,何必?不如不生。”

他身上要不是有家世这层枷锁束缚,单纯一个富二代,早就渣的传出花名。

可惜老天爷不准他这样,最后辜负这个又辜负那个,欠下一生的情债,还都还不清。

他决心要当好父亲,第二天5点就起床,帮保姆弄早饭,收拾东西。

这么多年,严正港很少和两个儿子一起吃早餐。

要么他头天应酬回来的晚早晨起不来,要么早上出门早,根本等不到俩儿子起床。

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严正港问保姆:“这俩小子都喜欢吃什么?”

“哎哟,他俩喜欢吃的东西可不一样啦。”保姆捂着嘴乐,“老大不挑食,什么都能吃,不过肉类必须精细,吃不了一点肥的,必须得优质蛋白才行。小卓卓吃什么?看个心意,心血来潮,想一出是一出,要是大半夜突然想吃肠粉,我立马就得爬起来给他磨米粉开做,是个小刁嘴。”

“卓卓就在吃上头心眼多。”严正港想起儿子就乐,“你要说他真能吃,也吃不了几口。就是喜欢什么都要,挨个尝尝,连他奶奶都说他难伺候,更何况你了。”

早饭还挺丰盛,保姆做好七八样,严正港端出去,敲敲门,进儿子房间叫他起。

严昭礼从来不睡懒觉,这会儿正在屋里做英语听力。

严正港不敢打扰,话说一半赶紧收声,站在门口等儿子把几道题全写完,这才说:“饭好了,赶紧吃吧,待会再弄凉。”

严昭礼把磁带机打开,里头的东西拿出来,拿细长手指往回倒几圈。

“这怎么了。”严正港过去,“卡带了?”

“这个机器用了三年多,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出故障了吧。”严昭礼看他爸修东西,抿嘴,“我之前就给我妈说买个新的,我妈说这还能用,然后就没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