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口子面对面站着,许久都未再言语。

挺长时间沉默,林雁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

再睁眼,她颤声问:“老严,我就想知道,你离婚是不是文家河挑唆的?就因为他老婆给他戴绿帽子,他女儿又有病,所以你才觉得他们爷俩可怜,起了肮脏的怜悯之心?”

千般悔万般恨,事到如今,她能想到的理由只有那个男人。

要不然,严正港怎么好好地就不跟她过了?还态度这么坚决?

这准是文家河的责任!

严正港蹙眉,话都没听完就否认:“跟他没关系。”

他停了停,皱眉补充,“文家河永远不是那种人。”

林雁瘫软在地上,心如死灰。

该恨谁呢?恨丈夫无情无义,可他分明痴心于十几年前的人。恨文家河横刀夺爱,但那个时候,在感情这一层,她根本比不上他在严正港心中半点。

临头,林雁泪水流下来,这一切都不再执着。

没有用了。她知道,严正港这颗心从来就没在家里。他惦记黎明百姓,关心天地苍生,甚至每个夜晚睡不着觉时偷偷想文家河,都不会爱她半点。

两口子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谁都有错,谁都有责任。

可惜错的太多,就算有这个心也只是于事无补,无法再回头。

带小闺女回到酒店,文家河正坐着吃饭。

沁一根严正港在一块,去哪儿他都不担心。

严正港比庄如萱会照顾孩子,他对沁一的爱和疼护也超过那个亲生母亲。正因如此,文家河才能安心吃顿饭,什么都不用管,不用问。

回来路上经过面包店,严正港给这孩子买了不少吃的。

沁一很少吃昂贵的小面包,文家河发了工资,抛去水电气费也只能给她选一个便宜的,要么四块五的毛毛虫,要么三块的菠萝包,或者那些买一次可以吃好几天的餐包产品。

严正港跟他的育儿方式完全相反。

他一向主张喜欢吃什么就拿,不必看钱,更不必考虑能不能吃的完。家里两个儿子,每次就算拿多基本第二天也全都消灭,到沁一这儿同样如此。他想文家河也能吃,干脆买了不少,还给沁一专门做了个草莓熊的蛋糕。

瞧见严正港一手抱女儿,一手拎一大兜东西,文家河急忙起身去接:“港哥,怎么买这么多?”

“你跟孩子留着吃吧。”严正港把东西给他,小沁一没舍得放下。

抱着孩子坐在椅上,他拆开蛋糕盒子给父女俩切开,一人分一块:“让他们现做的。都是动物奶油,干净卫生,吃着放心。”

小沁一吃到蛋糕开心,小手拍呀拍,坐在严正港大腿上拿小叉子戳里面的夹层果冻。

“你帮我带女儿,我就感激不尽,还买这么多东西。”文家河不好意思,“谢谢港哥,我都没什么能给你的了。”

他真不知道严正港家的两个小子喜欢什么。

男孩可能喜欢奥特曼和铠甲勇士,可严昭礼和严卓立这个年纪,早就过了玩这种玩具的新鲜劲。万一买了他们不喜欢,又是白白浪费。

想来想去,他问严正港:“港哥,卓卓要是不上学,经常去社团,到时候我帮你照顾他。现在社团里的孩子很多,老师也在招募,我们还弄了家长委员会,就是为了家校合一,让这些孩子更好成长。”

“挺好。”严正港说,“卓卓本来要中考,他的学校不怎么样,我想着让这孩子休学几年,什么时候状态调整好了再去考试也不迟。”

文家河看严卓立挺好一小孩,应该没太大问题。

但严正港给儿子办休学又没说原因,他不方便多问,这话题就掀篇过去。

陪父女俩吃完饭,沁一去落地窗前晒太阳。

孩子不在,文家河抬手摸摸严正港的脸,小声问:“港哥,你脸怎么了?”

他知道严正港已经从律所退休,要放以前也许会和原告被告产生争执,但现在这可能性不大。

严正港出门他又没看见,不知道他去哪儿,就只好问。

“老太太扇的。”在亲妈面前没说什么,文家河一问,他手背摸脸,故意龇牙咧嘴,“你说我妈怎么这么狠?我可是她亲儿子,好家伙,挺长时间没见上来就给我两嘴巴,谁受得了?”

文家河瞠目结舌:“为,为什么啊?”

“还能为什么?”严正港乐道,“看我不顺眼。”

文家河见过严正港父母,两口子都是高知分子,有文化,有教养,对他还特别好,第一次去就给他煮了纯正的老北京铜锅羊蝎子,撑的他差点走不动路。

那慈祥温柔的老太太,按理说不该发脾气。

文家河琢磨了一会,小声呢喃;:“肯定是你又干什么缺德事,惹老太太不开心。”

“你这话说的。”严正港忍不住了,上手一戳文家河脑门,“在你心里头我是缺德的人?”

动作亲密无间,文家河揉揉脑门,也没觉得什么。

几秒静谧,声音更小:“你干的缺德事还少啊?都说律师做事最严谨,可我觉得要不是有这层职业身份,你可真是坏的掉渣,脑子里头净想着欺负人。”

严正港对他说的又想笑又憋屈。

一把扯过人细瘦的腕子拽到怀里,故意挠他痒痒:“我欺负人?你倒是说说我怎么欺负人呢?欺负谁了?嗯?说说。”

一双大手在身上挠来挠去,净挑文家河敏感的地方。

他虽是男人,却没什么重量。瘦弱的一把骨头坐在严正港大腿上,跟他女儿没什么区别,父女俩都像羽毛那么轻。

文家河被挠的眼泪都出来了,一边侧身躲,一边咯咯笑着求饶:“别挠了,我错了还不行?您没欺负人,您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善人,心肠特好,比观音菩萨都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