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正港知道这么个小人儿拿笔杆子习惯了,嘴里说不出脏词。真正听见他说自己坏蛋,还是没兜住,差点没笑弯了腰去,趴在被子上好一顿锤,笑够了才直起身。
文家河不高兴极了,“笑笑笑,您笑什么笑,我有什么好笑的。”
“你呀,有意思。”严正港隔空一指小记者,食指冲他勾了勾,“过来。”
“过来,过来干什么?”文家河满心警惕,“我不过去,过去您要打我了,我又不傻。”
“二半夜了,不想睡觉滚外头看门去。”被子铺好,严正港脱了鞋上去,余光看地上那个犯倔的小孩,“甭闹腾,没你好果子吃。”
文家河本来提醒装一把骨气,可外面实在太冷了。
他在地上吹半天风,受不了,一骨碌爬到床上去,也脱了鞋,要进被窝。
严正港睡在外侧,瞧见文家河粉嘟嘟的脖子耳垂就想逗他。
见他脱了鞋四肢并用往里爬,膝盖顶起来,直接把文家河上半身杵成九十度。
文家河一脸懵,“干什么?”
好端端就曲膝盖,严正港这个老东西忒坏。
他委屈,张嘴要辩证严正港坏。
哪想严正港更坏的在后头,“谁让你钻我被窝?烦你了,不让你跟我睡。”
“?”文家河眼睛一下子瞪圆了,两颗黑葡萄似的,颤颤巍巍,“干什么不让我在床上睡?就一张床,我不在这儿睡,在哪儿睡?”
“下去看门去。”严正港逗他,“你不是要英雄救美,要把那女的救回来?去啊,我看看你这记者有没有三头六臂,是不是真那么有本事。”
他就是逗小孩玩,觉得这小文家河真挺呆萌,特有意思。
跟个小木头块似的,怎么拨弄都滚几圈自己翻回来,贼好玩。
结果严律师嘴上不留情,分寸起高了。
下一秒,小木头块文家河睫毛湿漉漉一垂,不吭声了,掉头就往床下爬。
严正港倒抽一口气,心说你个小木头块子人小吧,脾气还挺大。
手快,一把抱住他腰,严正港问:“你他妈上哪去?”
“看门。”文家河腰细,在严正港手掌心只有那么短短一拃,他一伸掌就能把他握住。
“我不睡觉了。”他垂着脑袋,一缕黑发搭在额头前,那张白嫩的脸被煤油灯照的又红又白,一副让人踩一脚的蛋黄派软样,“不和您睡了。”
还推严正港的手,“我去看大门,再动一动我的三头六臂,把那个女人救回来,让您见识见识我的厉害,省的老欺负人,把我挤兑死,世界上就再没有我了真的没有了!”他气鼓鼓!
“你他妈诚心是吧,我真抽你啊。”严正港可被萌坏了,一只手把人抱里头去,老脸绷紧,“说你胖还喘上了,大半夜乱跑,真想找死?”
文家河坐在里头也不高兴,嘴巴翻动着怨他,敬语也不说,“你让我去看门,你还让我出去救人。”
“我让你干什么你干什么?”严正港气的在他脸上拧一下,“我他妈还让你去当兵呢,保卫祖国边疆,明天报名参军去,干不干?”
文家河掀起小眼皮,病恹恹的,“不能干。我不是吃那口饭的料。真让我保家卫国,没等出训练营我就得一命呜呼,让大家保卫我一把先,耽误事。”
严正港被她气的说不出话。
看小孩半天,灯一熄,恨恨道:“躺下睡觉,不然真揍你一顿,屁股给你打开花。”
文家河咧嘴乐了,心说严正港竟然也有说不过自己的时候。
又忍不住嘚嘚瑟,“您才不揍我呢,我知道,您不能这样。”
严正港看他半天,没忍住,笑道:“是是是,就你能。”
文家河挺高兴,就当严正港夸他吧,他争取能。
外头北风呼啸,屋里两人并排躺,倒是暖和。
昨天被子一股霉味,墙皮还看着要掉,空气里满是粉尘。
今天好了不少,虽说环境没大改变,文家河多少能适应了,也觉得挺好。
熄灯后的屋子只有月光,明晃晃的照着,让人很舒服。
他睡不着,睫毛忽闪忽闪看天花板,在脑子里思索自己的报道怎么润色。
“赵梦珂那个案子,人贩子被抓住了。”
“什么。”文家河侧头,看严正港。
“那个姑娘是被拐卖到这里来的。”严正港躺在枕头上,嗓音从喉咙里出来,有一丝性感的沙哑,“她被自己同学骗了,两人说好旅行,对方说让她先上车,随后就到,结果到地方一直没来,赵梦柯才意识到自己被骗。”
他说的是案子里的内容,按理说不该往外透露。
可深山老林实在没什么聊的,只能说这个。
文家河听了一会,问:“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调查这个案子?”
“这个案子已经到尾声,结案了。”严正港说。
“那为什么还要来呢?”
“我只是想知道,有什么办法能把这地方夷为平地。”严正港说的平淡,脸上也没表情,“以及姑娘死前究竟经历了什么,给她母亲一个真相。”
他比文家河要早来三天。
可能是提前有预防,狗山这些人根本没让女人们露过面,就连话中谈到被拐卖的姑娘,也只是“婆娘”“种猪”代替,说的下流且隐晦,一般人根本听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