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按照规矩来说,一进府便是侧福晋的是要比格格升上来的尊贵些的。但李侧福晋想着自己已经出嫁的怀恪,还有养在前院的弘时,觉得自己的腰又挺直了些。
一进府便是侧福晋又如何,自己可是有两个已经立住的孩子。况且今年才选秀的小丫头,必然不会超过十七岁,如何能有自己这个府中老人知晓爷的心思。
耿执羽这里也对那位即将进府的年侧福晋有些好奇,湖广巡抚这个官听起来就很大。府中家世最好的福晋是九门提督之女,九门提督是正二品的京官。而这位年侧福晋是湖广巡抚之女,湖广巡抚也是正二品。
但这历来京官就是要比外放的高出半截来,想来还是福晋的家世更好。
听到耿执羽这个结论的时候,钮祜禄格格笑弯了眉眼:“你啊,这家世又岂能用简单的品级来评定的。若是按你这般说看品级,尚未封爵的皇子们也都是没有品级的,那岂不是要相当于庶民?”
“姐姐怎能笑话我,皇子怎么一样?”耿执羽反驳,“皇子可是皇上的孩子,即便尚未封爵也是全天下家世最好的。”
弘昼在一旁和弘历一人拿了一个七巧板正在玩,旁边还散着其余的一些小玩具。甚至摆了一本《三字经》,这段日子弘历已经满了两岁了,钮祜禄格格每日会给他念一段启蒙书听听。
“这家世不能单单用阿玛的品级来判定,”钮祜禄格格笑着道,“咱们福晋是正白旗出身,一家子都是上三旗的正白旗。而且乌拉那拉是满洲大姓,你只看这朝野上下有多少乌拉那拉的人身居高位,还有后宫中从不缺乌拉那拉姓的妃子,甚至孝烈武皇后也是姓乌拉那拉的。”
“这些人是一个家族,咱们福晋和这些人都能说是一家子的,都是姓乌拉那拉的人,更何况福晋的玛法还是一等承恩公。而要入府的年侧福晋,她出身的汉军镶白旗,是下五旗。阿玛是湖广巡抚但已经致仕,兄长是四川巡抚,这般门第比起咱们自然是要高不少的,但也比不得福晋。”
弘昼有些听明白了,一整个繁荣的家族利益集团比刚兴起的新兴家族要更厉害些。乌拉那拉家资历深厚,而且家族中身居高位的多。年家如今虽然年侧福晋哥哥身居高位,但家族中并没有别的能人。
“罢了罢了,”耿执羽笑着摇了摇头,“反正门第都比我家的要高,只盼着这位年侧福晋能是个好相处的。今年选秀的话,想来是不超过十七岁的,这般年轻。”
“咱们当初选秀的时候不也是年轻吗?”钮祜禄格格似是想起了什么,“我是上上一届选秀入了王府的,那时候我才十五岁,如今也二十有一了。”
“我可不是选秀,我们家只能参加小选。”耿执羽扬了扬眉说道,“当初进去的时候还以为要进宫待到二十五岁才能出去,那时候整日里盼着能去个主子宽和的去处,生怕去了主子严苛的宫殿,那要待到二十五岁还得十年呢,想想就可怕。”
“可这一进宫,尚且还在内务府学规矩呢,就被德妃娘娘看见了,随手指给了爷。”想到这耿执羽微微低下了头,露出了形态优美又白皙的后颈,“当初小选的时候谁能想到呢?”
每年参选的宫女那么多,能指给那些王公贵族做格格侍妾的又能有几人呢。说起来当初知道被德妃娘娘指到雍亲王府后,还有几个姐姐妹妹羡慕,但耿执羽也不知道自己这究竟算不算好命。
不用伺候人了似乎是不错的,但一生都被困在了这方寸之地。自己熟悉的那些街头小巷都成了再也回不去的地方,耳边从小听到大的吆喝声,曾经也嫌弃吵闹幻想着能再也听不到这恼人的声音就好了,现在真正是再也听不到了。
罢了,耿执羽又将头抬了起来,看着坐在对面笑意盈盈的兮兰姐姐觉得自己运气还算不错。起码这雍亲王府中干干净净的,福晋也不是磋磨人的,自己也遇到了能说得上话的人,还有了一个孩子,现在便可以开始期盼日后孩子将自己接出去过老封君的日子了。
听着额娘和钮祜禄额娘又聊起了别的话题,弘昼低下头貌似专心地在拨弄自己的七巧板。实际上却在心中暗暗唾弃这糟糕的封建时代,自己阿玛最起码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新进府的侧福晋竟然还不满十七,简直是现代人想一想就觉得造孽的事情。
但这样的事情在这个时代并不是什么大事,没有人会觉得一个已经有着出嫁女儿的男子纳一个和自己出嫁女儿同龄甚至更小些的女子为妾是什么大事。
想到这里,弘昼正准备叹口气却被旁边四哥投过来的目光吓了一跳。
弘历已经将手中的七巧板放到了一边去,正专心致志地歪着脑袋看着弘昼,让扭头就对上了四哥眼神的弘昼吓了一跳。
“四哥,你看什么呢?”
第17章 进府
弘历见弟弟的目光看过来了,张着嘴嘿嘿笑了两声,将自己手里的东西往弘昼手中塞去:“给弟弟,玩。”
耿执羽收回了看向钮祜禄格格的目光,眼露笑意:“姐姐将咱们弘历养得真好,不像我家弘昼,这整日里啊不是睡就是吃的。都说这刚会说话的孩子整日里都是要说话的,偏偏我这个倒像是沉默寡言的,明明之前不会说话的时候还喜欢啊哦的。”
弘昼心想,自己这小小的身体里到底是装了个成熟的灵魂。从前一直啊啊哦哦的是为了学说话,现在都会说话了。况且自己现在的这个嗓音,堪称最纯正的小奶音了,每次开口自己都要先做一下心理建设。
钮祜禄格格看着两个孩子玩闹的画面,眸间含笑:“如今孩子还小呢,等大了便不是一个样子了,咱们幼时难不成便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伸出手撑着自己的下颚,耿执羽眼中露出了些怀念:“如今想来,还是幼时的日子好过。那时虽说我要帮着额娘做些活计,但额娘阿玛之间的感情好,我过得也不错。”
“现在一晃眼便这么大了,这算着还有不到两年这两个孩子便要送去前院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耿执羽看着两个孩子,语气不舍:“这孩子说话尚且不利索呢,去前院念书能跟得上先生们讲课的速度吗?”
钮祜禄格格嘴角噙了一抹笑:“府中的孩子们都是这样过来的,不论是从前福晋的孩子,还是如今的三阿哥都是三岁便送去前院的。妹妹,你要知道平日里孩子养在咱们这里爷看望的日子少之又少,但送到前院去之后爷便要隔三岔五去看孩子的功课。”
说到这里,钮祜禄格格压低了声音:“这感情都是处出来的,只有父子之间见面的机会多了,日后爷才能多为两个孩子打算。”
耿执羽苦笑着摇了摇头,选择略过这个话题,聊起了别的。
选定的吉日很快过来了,年侧福晋被迎进了门,听闻婚礼当日是很热闹的,但弘昼去不了前面,只是在年侧福晋进门后第二日去见见这位新进门的年额娘。
一大早的,耿执羽便将弘昼从床上抓了起来,吩咐旁边的嬷嬷们快些给他穿衣裳。
今日要去正院见过新进门的年侧福晋,四爷也是在的,若是去迟了不好。
弘昼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随后继续睡了过去。反正等会也是被抱着去正院,自己是睡着还是醒着根本无所谓的。
待弘昼再次醒来,已经到正院外头那条路上。现在正是秋天,路旁的花大部分已经凋谢了,换成了这个季节开得正艳的菊花。路边偶尔有两片枯黄的叶子落下来,但马上便会被在这里洒扫的小侍女打扫干净。
进了正院之后,里头已经来了不少人。
李侧福晋正坐在福晋下手左边的第一把椅子上,见耿执羽带着弘昼进来了,只是微微掀了掀眼皮。
钮祜禄格格也来了,她往日的位置是福晋下手右边的第一把椅子。但这次她往下面挪了一个位置,坐在了右边的第二把椅子上,这第一把椅子明显是为年侧福晋留的。
身后的嬷嬷抱着弘历,看其身上的衣裳,想来也是一大早便被叫起来打扮的。
武格格和程格格也在了,明明现在距离请安的时辰尚且还有两刻钟,但能有资格来正院请安的人已经到齐了。
连在前院念书的弘时都到了。
“妾身参见李侧福晋,侧福晋吉祥。”耿执羽先带着弘昼来到了李侧福晋面前,屈身行礼。
弘昼的嬷嬷也跟着行礼,小主子的年纪还小,不会有人苛责一岁多的孩子非要让他起来行礼,一般是嬷嬷抱着孩子行礼便是了。
李侧福晋依旧是没抬眼,淡淡说了声:“起吧。”
耿执羽也不在意她的态度,只要自己已经行了礼,不会被人挑出错处便是了。
落座后不久,福晋便从里间出来了,正是这时年侧福晋同四爷过来了。
年侧福晋十七八岁的模样,眉如远黛,眼含秋波。肤如凝脂,五官清丽,宛若盛夏里带着露珠含苞待放的菡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