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废话,快点去。”
师尊说话如天命难违,裳熵哼哼唧唧跑远了。
慕千昙在原地?站了会,走到身前小潭边,轻掀裙摆坐于一块大石上。
密林深处,夜色耗尽。这么位穿着冰蓝色衣裙的女人安安静静,倚泉而歇,若是?要不知情的过路人瞧见了,还以为?是?林中仙子现世,昳丽轻盈。
就这么默默等了会,脑残龙还没回来,慕千昙抬起脚一同踩在石上,伸手揉着脚踝。凉气从?下方溢出来,她?视线在水面上放空。
她?们在山里走了三天,都是?铺满落叶的软路,可依然算是?远途。这么一趟下来,裳熵还是?活蹦乱跳,不受影响。她?脚后跟却磨出了伤,碰一碰都要疼。
真是?比不得别?人皮糙肉厚。慕千昙心有不满,也全数咽下了。
余光有彩色一闪而过,目光重聚焦点,慕千昙摘下后背孤鸿,对准小谭角落,瞄准后,箭失飞出,正插中一条肥嘟嘟的橙鱼。
这方小水潭藏于一片急坡下,是?她?们两人无意?间发现的,正好?用来补充水源,但没想到还会有鱼出现,正好?可以用来当做食粮。
她?这边将鱼处理好?,又让李碧鸢找了点生火方法?,这边刚把鱼烤熟后切了半块吃下,就听得一阵落叶踏碎之声,接着是?裳熵那清脆嗓音:“找到了!”
一双穿着草鞋的小脚在火堆前站定,似乎松开怀抱的手臂,噼里啪啦掉下一大堆干柴树皮,激起灰尘阵阵。
“哇,你做烤鱼了,”刚把东西放下,裳熵自然而然凑过来,想抓剩下半块烤鱼:“这是?我的吗?”
慕千昙道:“就半条,多了没有。”
“好?香!”
这几天都靠吃没滋没味的干粮度日,现在有肉吃,裳熵已经足够满意?了。
她?这趟带来的材料众多,有可选余地?。慕千昙挑了些合适的,搓树皮为?绳,组装起小型捕兽陷阱。
不经意?抬眼间,她?发现裳熵已经吃完了鱼肉,正在嘎吱嘎吱的嚼鱼骨。少女整张脸蛋都被火光照亮,脸颊饱满,下颌弧度清晰流畅,鼻梁高而挺,睫毛如两片忽闪忽闪的黑色羽扇,遮住亮晶晶的黝黑瞳仁。
按理说慕千昙不是?第一次见她?,不该有这种?头回看清她?长相?的感觉,可这种?心情却真实?存在。
她?思索片刻,找到了原因,这小孩把头发扎起来了。
之前每回见到她?,这皮皮龙都顶着头旺盛的乌黑长卷发,加上行动如风,动若疯兔,头发很容易糊脸,还时不时喜欢戴面具,导致慕千昙虽然和她?算是?朝夕相?处,却还没有像此刻一样,完完整整看过她?的脸。
察觉到目光,吃完鱼骨正在舔唇的裳熵转过来,问道:“怎么了?”
慕千昙问:“你扎头发了?”
“嗯,”食指绕了几卷发丝,裳熵道:“爬树有点不方便,就扎起来了。”
她?甩甩马尾,一大把波浪卷松松散散,晃晃悠悠,看起来随时要崩塌。慕千昙收回视线:“连头发都扎不好?。”
裳熵道:“我之前从?来没扎过。”
慕千昙道:“以后也别?扎了,你不合适。”
“不合适吗?”小声重复着,裳熵离开火堆,蹲在她?面前:“你这个是?在做什么?”
“陷阱。”慕千昙搓完所有树皮,开始组装起来。
做第一个还陌生,越往后越熟手,最终出来七八个成品,被她?施加灵力后,能?够在识别?出妖物之后才触发,不会误伤普通动物来浪费陷阱。
裳熵目瞪口呆,鼓掌:“你真聪明,我下次也要用这种?方法?抓老鼠。”
慕千昙看了她?一眼:“苍青殿可没有老鼠。”
她?站起身,拿起几个陷阱,找到白日发现小动物行踪的地?方,全部设立好?后,又回到谭边。
休息了一夜,清晨醒来,慕千昙收拾整齐,穿过薄雾与冷气,找到昨日投放陷阱处。运气不算太?好?,头三个都是?空的,但第四个里面困住了一只?兔子。
裳熵揉着眼,悄声道:“居然真的能?抓到。”
笼中是?抽动着三瓣嘴的白兔子,她?十足警惕,望着四周,发现来人,顿时四脚朝天,晕之大吉。
慕千昙打开陷阱,揪着白兔后颈把她?拎起来,用力晃了晃,把她?晃醒。
见兔子悠悠睁眼,慕千昙刚想问话,兔子嘤咛一声,再次晕了。
如此来回数次,她?便晕了数次,最后一回,屁股处还湿了大片,毛发可怜兮兮贴在身体?上。
裳熵道:“她?吓尿了,又吓晕了。”
这胆子未免也太?小了。慕千昙脸色发黑,又把白兔扔回陷阱,任由她?自生自灭。裳熵跟在后头,把白兔又捡起来。
接着去往下一个陷阱处,还未走进灌木,已经听得拍打翅膀之声,以及响亮的咕咕尖叫。慕千昙拨开枝叶望去,笼中扣着只?老母鸡,正焦躁不已的喔喔狂啄,试图逃离,动作大到羽毛乱飞,沙土激溅。
发现有人靠近,老母鸡道:“我的孩子!我要我的孩子!”
慕千昙道:“冷静一点,回答我的问题,答对就放你走。”
老母鸡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思考能?力已被焦躁心情打乱:“我的孩子!我要回去!他们要吃我的孩子!”
裳熵道:“不如让她?回去见孩子一面,再问吧,她?在这被关了半夜,肯定很着急的。”
老母鸡整颗头乱甩,拍打笼子:“我要我的孩子啊啊啊啊!”
“知道了,”被这尖叫刺到耳朵,慕千昙微微侧首,挥手将陷阱掀开。
老母鸡刚出笼,立刻化为?飞鸡,两腿动出残影,朝鸡窝急奔而去。慕千昙紧随其?后,没过多久,来到一棵大树下。
足有三人合抱的树干中间是?空腔,下面是?落叶细枝与泥土塑出的鸡窝,里面此刻满满挤着黄色小鸡仔,都张大嘴嗷嗷待哺。
老母鸡飞进鸡窝中,以极快速度挨个亲吻小鸡仔们,又用翅膀抱了抱他们,才逐渐恢复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