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千昙望着水面被?波纹打碎的倒影,蹲下?.身?,手指拨动着水面。
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这个池塘是圆形的,而她并?不知道,只按照心?中的路线一直向前跑,总以为能脱离高墙去往岸上,却没想到跑着跑着,她又回到了起点。
这才发现?,原来一直都是围着池塘墙壁的边缘在跑。
那么长时间以来,都是在绕圈子。
她跟着裳熵回去,未来会怎样?,基本已经能够想到了。
不用担心?生活拮据入不敷出的问题,不用再去苦恼铺天盖地的流言,无需考虑安危的未来公认最强者的庇佑,以及被?限制的自由。
这和她小时候所在那个富裕家?庭有什么区别呢?
不管是受父母控制的女儿,还是被?感情绑架的恋人,本质上,都是一个家?庭环境中的被?给与,被?保护,被?管理的那一个角色。
过往经验早就告诉了她一个道理,当生活物质都需要他人来提供时,被?掌控以及被?剥夺自由都是附带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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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供应者本身?没有这个意识,这种纽带关系也会将两者强行链接起来,直到难以脱身?。
慕千昙本以为最糟糕的情况,就是她直接冻死在那个小巷子里,匆匆完结她恶毒女配的一生,化为书上的一个句点。
可眼睛刚闭上,就睁开?,她活下?来了,还被?赋予了相当重要的任务,拉拢女主一起来除魔。
这看起来怎么都像是被?提拔到和女主同?等的地位了,毕竟多少人等着呢,重要性是不是不言而喻?
但实际上,怎么总感觉,不是那回事呢?
要拉拢女主来除魔,是因为单凭她慕千昙没有那个能力,穿书局与李碧鸢也没有,而她们想与女主合作,又担心?被?拒绝,或者不能充分信任,所以需要慕千昙来做那个中间人。
而她们所坚信的筹码,不是慕千昙有合作的价值,居然?是女主的爱。
这太荒谬了。
进宗门前,她有想过,要不然?抢一把驱魔铃铛就逃跑,只要魔物不来侵扰她,想去哪里不就去哪里?谁规定她一定要做任务了?放狗屁,这不是她的责任。
但旋即她就得知,原来她这倒霉透顶的体质,还会吸引妖怪。
而她毫无反抗之?力,获取力量的途径还是那么刻意。
摆在她面前的生路,比死路还难走。
当然?,她也大可以抛弃折磨她两辈子的自尊心?。想当年她就乖乖做个好?女儿,事事听话,不要有忤逆心?理,没准就能得到母亲的宠爱,就算身?世暴露,也不会被?扔到那个家?庭。
穿越之?后?,她也不该动种种心?思,就该专心?做完任务,让李碧鸢没机会说出她来自小世界这种鬼话,就抱着自以为来自现?世的谎言做完任务回家?,也挺好?的。
她的命运,竟然?是需要她放弃挣扎,才可以更加顺利。
那为什么不接受呢?又在放不下?什么呢?
苦苦思索,得不到答案。
不知道在池边蹲了多久,心?中的烦闷越发拥堵。慕千昙发着愣,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居然?变得这么磨磨唧唧,犹豫不决。为这种事浪费时间,实在不应该。
她憎恨以往经历的诸多无意义的困难,因为她切实感受到了自己?的改变。
磨了下?后?槽牙,慕千昙一掌拍在水面,打碎一切画面。而后?她纵身?一跃,跳入水中。
噗通一声,水灌入衣服缝隙,贴着肌肤,寒冷与压迫感袭来,瞬间把所有的想法驱逐出大脑。
池塘不深,只到腰间,裙摆都漂浮起来,她呼出口气,瑟瑟发抖。
等水面再次平静,她在倒影中看到了自己?的脸。
如李碧鸢所说,是张漂亮的脸蛋,叫人挑不出毛病。
怪不得李兰愁得要把女儿送人,就算不招来妖怪,恐怕也会引来其他的不怀好?意。
她摸了摸下?巴,看了又看,找不到一丝相似的点。
若说瑶娥上仙的躯壳和她之?前还有点像,这下?完全是陌生人。
这个世界有关于她的东西,也一样?都不剩了。
耳尖捕捉到一丝动静,慕千昙转头,看见站在岸边的女人。
朦胧月光下?,她站在那里,面容不清,可蓝眸中明显可见悲伤。
慕千昙不知道她在伤心?什么,如果换她短短三年就拥有那么多东西,只怕是乐到什么亡人都抛到脑后?了。
月夜下?,树影中,池中人默然?,小鱼从她身?边游过,被?她搅动的污泥缓缓沉淀,水清目明,枝荷摇曳。
“猫官大人真是一呼百应,”慕千昙淌过水,走到池边:“随口说说,就能让一个宗门说搬就搬。”
裳熵向她伸出手,想拉她一把:“就算知道你会不开?心?,我也不后?悔这样?做。”
慕千昙扫了眼那只手,没去接,自己?爬上了岸:“你好?人做好?事,我有什么不开?心?的。”
看了眼空荡荡的手掌,裳熵默默收回,后?退一小步,微微歪着头,低眉望着女人的脸:“就算不含私人感情,我也会这样?做,这是最优的解法。”
树影打在她脸上,给她的面容带来一丝冷感,面具表面也泛着木质冷色。慕千昙很想一巴掌抽上去,但又觉得没必要,只是盯了会,呵笑。
已经说的那么直白,可能第一眼就认出来了,还在这装深沉,就是不戳破,也不知道搞什么鬼。
既然?她要演,慕千昙不可能主动去挑明。她拎着湿透的裙摆,错开?女人身?侧走远,丢下?一句:“那就随便你,别装得多开?明似的还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