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这?么说,但只是自娱自乐,根本没指望女儿给回?应。先低头整了?整自己的衣装,这?才搂着女儿转到大门前,轻轻敲了?敲门框:“大人,我来了?。”

慕千昙咬了?下唇,先看了?眼李兰,才抬眸望去。

厅堂里光线充足,几?乎全落在中间弯着身子的那人身上。

一袭比墨还深的黑衣,颇有质感,削身而过,腰瘦而有力。长?卷发盖住半个臀部,黑色之中,隐隐约约露出成串的红玉背云,随着发丝轻轻晃动,宁柔中暗藏杀机。

她手中端着一碗药,正轻声哄着一个雪白?肤色,连头发也白?的孩子喝药。

那小孩是云彩般蓬蓬的短发,穿着长?到拖地的白?裙,手脚都掩盖其中,两眼里竟也是白?色,只有头顶有一抹红。

那是...

听到敲门声,女人直起腰,转过身来。

几?乎不能控制的,慕千昙眼前一亮。xzfdj

狰狞的恶鬼面具,盖住了?女人上半张脸,露出的下巴与嘴唇,无一不是完美造物。

那恰到好处收窄的弧线,被黑色反衬得更为白?皙的肌肤,与一抹艳色的红。还有那双宝石蓝色的眼眸,星亮纯净,让人对上的那一瞬间,呼吸停滞,言语断层,唯有心头震颤。

这?是对美好事物的本能反应。

慕千昙想起了?曾经在刘家时,恶面猫官被打倒之后,面具掉下来的那一瞬间。她第一次看到那张脸,仿佛是一场沁人心脾的大雨迎面打来。

而现在,又一场辉光乱雨。

第239章别来无恙(三)

李兰搓搓手, 拍拍自家女儿背心:“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裳熵轻轻点头:“无事,举手之劳。”

分离三年,这把嗓音似乎也更醇了,如同一碗清酒, 雨滴敲击在上, 清亮动听。

她站直身子后,影子都拉长了一些。慕千昙和她隔着半个屋子的距离, 难以?比较身高, 可明显能感觉到她好长一人, 高一寸身高就高一寸气质,那身姿态, 足以担起天道之女的名义了。

三年前, 裳熵在桥洞里说自己绝对?是世界第一美, 在多种设定的堆砌与血统影响下,她的确有资本说这种话?。

李兰瞄着慕千昙,试图让自家闺女说点啥。她心里还有点自己的小?九九, 想要让女儿在大人面前露个脸。

这时, 那被喂药的白发小?女孩, 本来抓着裳熵的袖子,忽然?有所?感知,扬起了脸,迈着小?腿就要往这边走, 被裳熵及时捞住小?胳膊, 叫了回来:“不要吓着人。”

那小?孩长相玉雪可爱,但全白的眼眸和发丝, 以?及头?顶的几缕红色,都在彰显她非人的特征, 她才有此言。

李兰道:“没关?系,这小?孩可真漂亮,是大人妹妹吗?”

慕千昙转身走开。

跟在后头?观察的李碧鸢咦了声,跟上去:“你怎么走了?不是相认吗?”

那边李兰见状,没先追女儿,而是缓和道:“抱歉啊大人,您也知道的,我家孩子这个脑子...”她指了指太阳穴,赔笑?道:“所?以?她有点不太礼貌,您莫要见怪。”

垂眸望向躁动不安的小?孩,裳熵又?望了眼女人离开的方向,手中的药碗因她的用力,几近碎裂。好一会,她才道:“无事。”

慕千昙穿过最近的回廊,走到一栋不知道作用的小?屋前。

此处清净幽凉,门前挖了口池塘,种着一排柳树,树影揉动青砖。慕千昙低头?望着,听李碧鸢不停问,她听烦了,反问道:“你猜她有没有认出我?”

李碧鸢抹了把汗:“不能吧,这个难度有点太高了。”

第一次伪装,只是戴了层假面具。第二次被伪装,是那魔物所?做。若说这两者能辨别出不同,那还有细节等理由,可现在是整个壳子都换了,上哪还能找熟悉的标志物?

更何?况还有“人死?不能复生”这个世界观前提在,就算是神情?语言觉得相似,估计也会认为是错觉,不敢去承认。

可就算有种种前因,慕千昙还是觉得,不能一眼认出来,那还挺废的。

独一无二的价值,就在于独一无二。

“我有点整不明白了,所?以?你现在是咋想的?”

李碧鸢脑子里一根筋,钻研感兴趣的题材,那叫一个入迷顺畅,可对?于细腻的情?感方面,除非直来直去的土味,其他就很抓瞎了。

慕千昙道:“也不一定非要以?瑶娥上仙的身份接近她。不对?,说到底,也不是非得需要她来不可。”

李碧鸢惊讶:“为啥突然?改主意?有更好的方式为啥不用?”

路口传来匆忙脚步声,慕千昙抬眼看了下,又?移开视线:“再说吧。”

李兰慌慌张张过来,见她只是站在池边,没干什么,才松了口气,手过来搂肩膀:“闺女,来,进屋。”

“今天真厉害,还能找到自己的屋在哪啊。”李兰将人带进屋里,笑?道:“变聪明了。”

原来慕千昙随意出来溜达的地?方,居然?恰好是她的屋子。

一走进去,能闻到某种清新的清洁香气。屋子不大,一眼望到头?,家具只有经常用的几样,但都擦拭得很干净,床铺也整齐铺着。李兰拉着她坐到床边。

由于“丫鬟”身份,李碧鸢不适宜在这种母女情?深的场合出现,摇了几下铃铛,就在外头?池边溜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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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千昙被李兰扶着坐下,看她去拿了木质的小?药箱,摊开在床上。女人弯腰观察她的脸,又?去端了盆热水过来,沾湿毛巾,一点点擦去她脸上结块的血片。

考虑到原身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痴呆,她这样做符合常理,但换进壳子的新灵魂慕千昙,就非常不能适应了,她又?不是几岁小?孩,还需要这种细致的照顾。

刚想抬手去遮,就被李兰柔和按下去。那贴在手背的掌心宽厚又?粗粝,烙着一层老茧,是长期辛苦劳作的象征。

一霎那的恍惚间,脸已经被擦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