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河则是笑?容陡然消失, 逐渐转变为近乎压抑的愤怒, 放在桌面上的手?也紧握成拳。其他人则更多是茫然,以及无所适从。

慕千昙望着他们,也不再多说?什么, 轻轻拍了拍手?,门窗都砰然紧闭, 屋内昏暗下来。意思很?明显, 不完成课业别想出去。

哪有用这种威胁方式来上课的!

屋内没?有人动作, 刚开始那欢声笑?语的气氛完全破灭,只留下窃窃私语与恐慌难过。慕千昙安静等待着, 并不焦急。

几天前,盘香饮告诉她的授课内容,便是教这些年轻孩子?们学会杀生,以及断舍离。

在场学生基本都出自名门,是家里或者宗门内捧着带着长大的,虽然早早接触修仙世界,但在对于生命的认知?方面还停留在普通人阶段。面对那些会化形的妖,以及与常人极为相似的魔,根本就难以下手?,所以教会杀生这一课就尤为重要。

不过,虽重要,却没?有谁愿意来讲解这门课。

很?容易理解,想也知?道是有多吃力不讨好的,仅仅几天能教出什么?万一没?把握好尺度把这帮未来宗门继承人惹生气了,那可能还会影响到自己。

既然如此,名声本就臭到谷底,且完全不在乎这些虚名的瑶娥上仙,就是最合适的是授课老师了。

等了没?多久,屋中出现一道剑器出鞘声。慕千昙望过去,正是三日前刚上课便被她赶出去的伏璃。估计是家里人对她说?了什么,这家伙今天居然还来上课了,只不过脸色阴沉的吓人。

拔出剑来的,正是她的其中一位侍女。两?位都身材高?大,穿着紧身劲装黑衣,衣服下隐约可见流畅的肌肉线条。也都戴着斗笠,黑纱遮住面容,看不太分?明。虽然她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处理生活琐碎,但看起来更像是贴身护卫。

寒光森森窄而?薄的长剑出鞘,侍女调转剑尖,插.入铁笼,以缓慢的速度滑进去,刺穿那只尚不晓得发生什么事情的鹦鹉,又从另一端笼中刺出,剑身已变为红色。

鹦鹉没?有任何挣扎,足以见这把剑有所锋利。

而?在这过程中,伏璃阴冷的目光始终盯在慕千昙身上,仿佛那把长剑刺穿的不是鹦鹉,而?是讲台上那人。

就算知?晓这小疯子?心?里想着什么,慕千昙面上也没?什么情绪起伏,见侍女已在擦拭剑身,便朝众人道:“这位学生的示范,大家看到了吗?”

回?应者稀稀拉拉。伏璃没?料到她会这么说?,眉目再次沉下来,片刻后?,她霍然起身,一掌拍下,连带着铁笼与鹦鹉都成一滩屑泥。

慕千昙淡淡道:“给?了个痛快,也不错。”

伏璃转过头去,眼珠却定格不动,像是冷血动物的凝视。她正正衣袖,一句话都没?说?,带着侍女再次昂首走出门去。

门重新关上后?,慕千昙道:“其他人呢?”

三日相处,足以培养出感情,尤其在使用暴力喂食法后?产生的愧疚,阻止它饿死为其延续生命后?的成就感,以及听?见它开口说?话时的惊喜,而?作为拯救者后?再成为杀害者,并非那么容易的事。

在这么等下去不知?等到什么时候,慕千昙为数不多的耐心?也不会用在这方面,便道:“知?道这些鹦鹉为什么难以进食吗?因为之前喂养它们的主人,喜欢用人肉作为饲料。妖兽都喜人类精血,吃过最好吃的,自然吃不下其他。”

学生们一阵恶寒,怪不得这鹦鹉眼睛那么奇怪,一片腐烂绿色,原来是用非正常方式驯养出来的。

而?唯一没?有色变的,正是裳熵。她听?到人肉那两?个字,下意识舔了舔唇,脑中瞬时回?想起乡村小巷,她一口咬在那只手?上时唇齿间肉与血的香气。

目光生生被拉动到那处,伤处已经愈合了,连点血色都看不见,她口中却又翻起熟悉味道,被她咕噜一声咽下去,连带着隐秘渴望一起。

怪不得鹦鹉们不愿吃其他食物了,她承认,那个的确很?美味。

“所以,这批鹦鹉本来就是留不住的,”慕千昙察觉到视线,面色不善的回?了裳熵一眼,轻抖袖子?遮住手?背,继续道:“不过,看你们这么艰难,我也给?你们另外几条路。”

有学生问道:“什么路?”

慕千昙道:“除了亲自杀掉鹦鹉这第一种,第二种是,你们不杀自己的,可以去杀别人的,也算作通过。”

学生们面面相觑,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共同上过一段时间的课程了,加上都是差不多同龄人,所以很?快就混熟,关系还不错。现在却要杀掉对方的妖宠,这比杀自己的还要难。

慕千昙继续道:“第三种,可以请其他同窗帮忙杀。”

虽然对鹦鹉而?言结局都是死,但亲自杀,杀别人的,请别人杀,意义都完全不同,仅看个人侧重与选择。

“第四种,也是最后?一种,”慕千昙缓缓道:“付出相应的代价,来换取它性命。但你们同时要保证这只鹦鹉剩余寿命里,绝对不会因为渴望人肉而?伤人,否则自己承受后?果。”

这个听?起来还能接受,有人问道:“什么代价呢?”

慕千昙道:“例如,一根手?指,或者一只眼睛。”

问话之人立刻没?声了。本以为是钱财或者宝物,但却是肉身的一部分?,只是为鹦鹉来伤害自己,那就完全不值得了。

更何况,谁能知?道这些吃人肉长大的妖兽,不会有天再次产生渴望呢?

屋中再次窸窸窣窣起来,拖是拖不了的,经过漫长挣扎,大部分?都选择了请别人来帮忙杀。而?他们选择的对象,也都集中在角落一位少年身上。

这位少年也独占三排席位,坐在学堂最末,无人问津。若说?伏璃是觉得其他人都不配,是主动把自己隔离开。他则是被迫,因为几乎没?人愿意主动靠近他。

李碧鸢及时出来:‘这位是太行封氏的世家弟子?,叫姜泯,他们家族谱有点混乱,我就不和你解释了。只简单总结下,他们家族之人因为早年干过的许多缺德事,导致后?代个个都诅咒缠身,他也不例外,并且过不了几年就会自尽。’

第一个将?鹦鹉铁笼放在他桌上的人,也没?管他同不同意,请求两?句后?,便逃也似的出了学堂。其他人有样学样,也将?铁笼放在他面前,放不下就堆在脚边,似乎认定这家伙不会拒绝。

没?一会,堂内只剩下秦河与裳熵两?人还在座位上。而?姜泯已经被铁笼围绕。

他一身黑衣,肤色苍白,脸色阴郁,眼中血丝密布,看起来很?久没?有好好休息。对于大家请他帮忙的举动,从头到尾都没?什么反应。

那些鹦鹉口中还叫着主人的名姓,慕千昙问道:“你愿意代劳吗?”

姜泯这才僵硬的转动脖颈,站起身来,脸上一点人色都没?有,嗓音也虚柔:“我想选第四种,付出代价,来换取它们的命。”

慕千昙道:“你要付出什么?”

姜泯道:“我自己。”

“....”果然是时时刻刻想着自尽的少年。

李碧鸢补充道:‘顺带给?你科普,男主江缘祈也来自太行封氏,不过是跟着姐姐江舟摇随母姓,和她们关系也很?亲密。但他娘亲逃出封家时并没?有带走男主,所以他才会偷偷离家去找姐姐和母亲,这也是男女主相遇契机。’

‘啊,顺带一提,男主身上也有诅咒,内容是:亲友所爱,注定分?离。’

视线瞥向?裳熵,慕千昙心?道:‘所爱也注定分?离?结局男女主没?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