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路时头脑被占满,什么都想不起来,现在闲下,慕千昙不免回忆起自?己最近的?遭遇。
很难想象从献祭开始一系列事?,都是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发生?的?。
她根本来不及对接二连三?的?挫折和重击感到悲痛,紧绷到极致的?精神只用来应付难题,排除障碍。她走啊走,跑啊跑,用尽全力,像狗一样死死咬住每一个机会?,然后回过神来,就来到这里。
来到了雪幕之下。
“喵。”
慕千昙眉尖微动,低头望去,一只肥肥的?三?花小猫踮着?脚走过来,碰瓷般到她身边倒下,露出柔软的?肚皮。
“干什么。”她抖抖储物袋:“我比你饿,这点东西还要?吃很久,不能给你。”
三?花尾巴甩啊甩,慕千昙抬头看天,雪倒映在她眼中:“你去跟别?人撒娇吧,这里只有我一个坏人,你在我这要?不到吃的?。”
她想起了什么,揉开地图,看见现在的?位置下有一行字。
【这里经常会?有一只三?花小猫过来,她胖胖的?,主人说?不能再给她吃了,但是可以随便摸。】
【她很喜欢被人摸,如果师尊经过的?话,记得摸一摸她。】
“喵。”尾巴勾上?那细瘦的?手腕。
收起地图,慕千昙后脑抵上?门扇。
良久,她伸手摸了摸三?花的?脑袋。
第218章苦海无涯(四)
从那个家里出?来前, 慕千昙看着守在自己旁边看她收拾东西的管家,心中多少有?些赌气,所以偌大的行李箱,只装了自己常穿的几件当季衣服, 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 和路上怕口渴要喝的几杯饮料,以及少量的钱。
她本来觉得只有?这些就足够了, 在生活条件改变造成的不适显著前, 她可?以靠自己的能力换取一个新的, 安稳且什么都有的环境。
这种想法在坐进闷臭的计程车时被磋磨一半,在?看见那贫民窟般的楼房时, 剩下一半也碎成一滩尘灰。而当她走进那个家中, 曾经关于未来的所有?构想都在跨过门槛的那一刻灰飞烟灭。
现实与想象的一念之间, 就在于眼见为实的那一瞬间。
她手里掌握的钱,足以让她短时间内察觉不出?困难,可?只要天气开始降温, 需要制备的东西增多时, 很快就会捉襟见肘。
xzfdj
盘点?手头现有?的资源, 她有?点?后悔收拾东西时过于好强的自己,但凡那个时候脸皮厚一点?,其?实很多价值高的东西也是可?以被带出?来的,她的日子也不至于那么快就困难起来。
那家人?都没有?为她着想过, 她何必替她们省钱。
慕千昙蹲在?床边, 拿来手机看。
前几天晚上她亲自删除了管家的联系方式,现在?彻底没人?找她了, 清净得她还以为是自己交不起话费停机了。
把手机扔进空荡荡的行李箱,她撑着下巴思索片刻, 扯了张废纸开始点?钱。
将最?后得出?的数字画了个圈,她的心一如那天发觉曾经的父完全不联系她时相?似,都是空洞且茫然的。只是经过了十来天的现实洗礼,她已经知道不会把这种情绪无限延长,而是要及时止损。
把自己摔上床,她打算明天出?去找学校,接着再去找工作。
第二?天起来,还是没见那位妈妈。
慕千昙算了日期,自从第一回?在?客厅短暂见到,如今已有?整整十六天没有?再碰面了。
屋里各种复杂的气味之间,还残留着女人?留下的不散酒气,若不是总能捕捉到这种味道,她都要怀疑那天看见的女人?只是自己的幻觉。
“那么早出?去?”也不知道小妹到底为她有?什么不满,每次看她都是那种警惕且怀疑,还有?点?轻视的神?情。
慕千昙一向是别人?怎么对她,她就怎么对别人?,哪怕这位是她真正流着同样血的亲妹妹,她也不想有?任何容忍:“关你什么事?”
小妹耸肩:“出?去吧,正好,我不想看到你。”
本来已经背紧书包打算出?门了,闻言,慕千昙又停住脚步:“你当我想看见你?”
回?来的这段时间,虽然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甚至还常常见面,但她们俩之间说的话还没有?第一天多。一种无形的隔阂与气场横在?她们之间,就像是同极磁铁,靠近就会斥退。
如果在?屋里不小心眼神?对视了,也会快速移开,谁也不去看谁,仿佛是另一种默契。
小妹推开碗盘:“你不想看你就出?去啊,这里是我家!”
慕千昙冷笑:“你家?房租谁交的?要出?去也是你出?去。”
“你懂个屁!”小妹彻底火了,从凳子上跳下来:“你以为这个价位的房子哪里都是吗?这是我辛辛苦苦找来的,都住好长时间了,你就付了那几个月的房租,就是你的了?我告诉你和你屁关系都没有?!”
她说完这句话,后面还跟了某种方言里的脏话,光是听声调都不干净,但慕千昙没听懂,便暂且忍了,只是平淡道:“那你倒是付啊,该不会这点?钱都拿不出?来吧。”
虽然她也想不到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要如何在?长辈不给钱的情况下谋生,但她本质还是排斥偷窃的行为,所以表情里也许掺杂了嫌弃。
小女孩正是最?敏感的年纪,又极其?擅长察言观色,当然不会错过那丝神?情。于是她所有?外放的情绪瞬间收起来,转为一种阴郁的怒视,嘴里嘀咕道:“草**,草.死你。”
“...”这下慕千昙可?听懂了,但她之前能接触到的人?里,就算骂人?也得讲究迂回?,没点?弯弯绕绕的心思甚至都听不出?来是在?骂,她的人?生中何尝出?现过这么粗俗且直接的脏话?
她一下愣了,半晌才喃喃道:“你跟谁学的脏话?”
小妹继续输出?,那副吊儿郎当又手到擒来的熟练,报菜名般把各路脏话如数家珍。慕千昙听得发怔,好像在?面对一个嘴皮格外利索的相?声演员,她是被调侃和嘲笑的中心,却没有?一丝见缝插针的机会。
“你...”她整张脸到脖子都通红:“闭嘴!”
自小就混麻将馆和垃圾场以及各种娱乐场所的小妹,视脏话为第一母语,精通输出?下三?路笑话和多方位猎杀对方的爹娘。见自己的话有?效,她更是以创造新语言的翻新花样去骂,于是那面前的少女脸越来越红,表情越来越难看,正待爆发时,门被人?推开。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两双眼睛看过去,包茵陈苦着一张白里泛绿的麻木脸,问她们大清早吵什么。
这人?比刚见面那会还要消瘦,让人?怀疑她根本不会吃饭。脸颊下的骨头突出?来,似乎要撑破皮逃走,手臂也是麻杆,身上穿着不符合季节的高领长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