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从没有这般蓝,云朵舒而?卷,锅内咕噜噜冒泡的粥大约还剩一小?半。身侧泥土散发着青草气息,有蚂蚁爬过她耳边。
裳熵没有挪动位置,却觉得周遭一切都变得更为?清楚,更为?详尽。她沉浸在这感知中,只?觉得身心都滚落在竹海中,随之飘荡,飞远。
可惜这状态大概需要灵力才能维持,浅淡蓝光消失后,周遭一切回归如常,世界再?次拉远。
车夫走过来,弯腰看她,担忧道:“没事吧小?妮子。”
裳熵翻身坐起,连衣服摩擦着肌肤的触感都更加明晰。她欣喜道:“五感!我明白了!”
她连滚带爬起来,跑到女人面前:“这就是修仙吗?你没骗我!”
寻常人直接吃妖核,恐怕要躺个几天,可她只?用这么短暂的时间便能恢复如常,实在让人很难不嫉妒。
慕千昙神?色不变:“嗯,没骗你。”
“太棒了!太奇妙了!”裳熵手舞足蹈,兴奋至极:“我什么时候可以修习灵力?我还想要那种感觉! 除了五感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下次我们去找什么?”
“下次去找你的双手。”提到这个,慕千昙目光偏移,也顺势看了看自己的手,却发现哪里?不太对劲。
把粥碗放下,她伸手到日光下,仔细观察。
那手白皙纤长,指尖淡粉,指节细致,每处骨头皆生得恰到好处,毫无瑕疵。任谁看了都要赞叹一句胜似美玉。
但好像...少了点什么?
裳熵还兀自开?心着,幻想双手气穴开?了是何模样,浑然不知身边人在做什么,也浑然不知大难临头。
过了会,慕千昙发现问题出现在哪里?,眉头跳了跳。
那道牙印伤口不见了。
第019章 狭海苍青(二)
慕千昙冷冷扫视她?, 另一手指尖在手背上缓缓推过:“你干什么了?”
方才还一腔兴奋的少女石化在原地,其实不?觉得自己有错,可还是在那目光中寒毛直竖。两手晃晃悠悠, 她?目光转向别处:“什么。”
慕千昙从车上?缓慢下来?, 裙摆流泻如瀑, 嗓音平直:“你趁我睡着时做什么了?”
她?一步步走?过去,带着强大压迫力停在少女?面前,低下头用目光锁定着她:“说实话。”
吐出这三个字时, 林中?有飞鸟鸣叫着离开, 仿佛被气氛所吓。被笼罩在来?人?阴影中?, 裳熵磕磕巴巴道:“不?...不?知?道。”
她?谨慎的后退一小步, 转身?开溜, 后颈衣领被狠狠拉住, 力道之?大使得衣服差点被直接剥掉,而她?也?惯性向后倒去。
能感受到抓住她?衣领的那只手在不?停颤抖, 衣料都快要被手指攥破,仰头望见?则是那张因为冷怒而跳起青筋的脸。
完蛋了。
仙山之?上?, 蓬莱殿外。值守的小仙童见?到来?人?, 恭敬行礼。
本该就这样结束,而后继续巡查或办事,可当看清这两人?是这么过来?时, 她?又没忍住多看两眼。
瑶娥上?仙虽然公认脾气不?好,人?还总是冷冰冰的, 但几乎没有明显发?怒过。可现在, 她?脸色差的几乎遍布黑气, 比常年阴湿雷雨的狭海还恐怖。手中?也?死死抓着人?后衣领,拖着她?往前走?, 实在可怖。
而那位被拖行的少女?,则了无?生息在地上?摩擦着。头发?乱糟糟的,身?上?衣服破破烂烂,两手无?力垂搭在地,不?知?死活。
一开始还以为是瑶娥上?仙拿个破麻袋来?,没想到是个人?。小仙童偷偷打量着地上?少女?,确认她?是活着,只是没法动弹后,便收回目光。
没忍住在心中?思量着:虽说这两人?上?次过来?时就有些奇妙,但也?没这么....诡异,这是怎么了?
慕千昙当然不?知?道她?在猜测,直接拽着人?来?到盘香饮的农家小屋。刚进去便闻到沁人?心脾的茶香,几乎瞬间浇熄了一半火焰,但还是没松手,直接跨过门槛。
裳熵背对着,躲避不?及,屁股在上?面狠狠撞了下,痛呼一声。
盘香饮正在案前查阅卷宗,还穿着那身?宽袖的亮白色鹤纹衣袍。红唇热烈,又被身?后素雅屏风中?和,显出一种绝对平稳与冷静的克制。
她?本在给小仙童交代事情,听见?惊呼,抬眸望来?,瞧见?门口这两人?架势,还以为是杀人?拖尸现场,笔尖顿住:“瑶娥?”
女?人?没说话。裳熵费力转过头去,露出两只熊猫般肿起的黑眼圈,干巴巴笑道:“见?过掌门。”
盘香饮按住卷宗,问道:“这是怎么了?”
裳熵出手指,比出三根手指头:“我被打了......”想了想,又加一根:“加刚才那顿,四顿。”
没等盘香饮问出疑惑,慕千昙直接答:“此人?不?服管教,略施小惩。”
裳熵仰头望着她?,不?满道:“我解释过了,是想报答你保护我,所以才舔你作报答的。结果原来?你不?是,但我帮你治好了伤。你占了便宜,干嘛还怪我。”
墨水滴在纸页上?,啪嗒。盘香饮捕捉到关键字:“舔...”
像是被突然点着,慕千昙颤抖着手,脸色阴黑,看起来?真想杀人?了。裳熵见?状,向房间深处伸手,喊道:“掌门救命!”
盘香饮放下笔,向旁边小仙童交代了两句。
她?俯身?倾听,末了应了声是,抱着一沓书卷准备离开,忽然又被叫住。盘香饮再翻那堆纸卷,小心抽出一张。右上?角有点晕开的墨迹,正是方才被打断后不?小心滴的。
“你走?吧。”盘香饮似不?太能容忍那点不?完美,蹙眉道:“这张我会重新写,待会自己送过去。”
小仙童再施一礼,转身?离开。
屋内熏香悠悠,犹如清茶。盘香饮将那张纸重铺好,下巴点了点桌对面的蒲团:“过来?,你小徒弟怎么惹你了?让你痛下杀手。”
慕千昙松拖着人?走?到桌前,一甩裙摆落落坐下,另一手死抓不?放:“不?用听她?瞎闹,我是来?汇报巡查结果的。”
“师徒之?间,年岁差距基本不?小,往往都有着见?识与经?历的种种差异,有...误会或嫌隙也?正常。”铺开纸张,笔尖吸墨,盘香饮道:“产生矛盾要趁早解决,免得时间长?沤烂,治不?好了。”
“...”为了避免她?再多问,慕千昙松开手:“的确没什么,她?喜欢大惊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