裳熵道:“好嘛。不?过这个诅咒到底怎么去除呀。”

慕千昙道:“谁知道,这不?马上就去江家了?吗,他们?家最擅长弄这个,到时候问问就是了?。”

提到江家,想到要面对什么,闲谈的?心思就淡去许多。她?道:“行了?,就到这,你赶紧回去,明天起不?来你就留这吧,我不?会叫你。”

明白这下真的?要分开,裳熵叹了?口气,起身道:“那我回去喽。”

慕千昙摆摆手。

裳熵吹熄蜡烛,擦去掌心的?血,还在找肌肤相触时短暂的?感觉,开门又关门时,她?望着月色下被裘隆起的?弧度,最后道:“师尊晚安,别做噩梦。”

第165章阴铅河畔(一)

第?二天清晨, 天还没亮慕千昙便醒了。时间还早,被窝很舒服,她?懒得出去, 窝着暖和气里缩了会。自窗缝里看到一线初阳时才利落起床,叫小二打水来。

谁知?, 一只脚刚跨过门槛, 就?看见?走廊昏黄光晕里蹲着某个家伙。

像是个安在此处的机关,一见?她?开门走出,少女便被启动, 噌然站起。起初还略显慌张,仔仔细细从上到下将她检查之后,露出了大松一口气的神情。

将门带着,稍微关了点,慕千昙浅淡眸色扫过来,打量她?几眼,还是先去叫水, 回来才不阴不阳道:“大清早在这堵门,发?病时间越来越提前?了是吧。”

裳熵双手交握,纠结地捏来捏去。这幅样子明显有话想说, 又明显不好说出口,半天没能吭声。

慕千昙没耐心:“说话。”

裳熵张了张嘴, 支支吾吾, 又闭上了。

慕千昙翻了个白眼, 不再询问, 推门进屋, 开始收拾行?李。

她?去下面叫热水时,店内一切如常, 说明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稍想一想,昨晚上在屋里也?没说些啥爆炸性话语,能让这厮跌落到这般状态。综上所述,看来这大傻龙又在发?神经?,不用管就?行?。XZF独家整理

正清点时,热水送上来了,她?便把剩下的几下打包,就?着瓷盆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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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过程中,少女慢慢蹭进屋里,经?历了又一轮非常显然的纠结之后,才迟缓开口道:“我做噩梦了。”

“哦。”慕千昙沾湿毛巾,擦拭脸颊。

“我梦见?...梦见?...”说这话时,裳熵嘴里像是含了烙铁,刺疼又灼热,还有些含混不清,很是艰难,可她?还是像吐出沾血的钉子般一字一顿道:“我,梦到你,受伤了,很严重的伤,差点...救不回来。”

手掌将凌乱碎发?抚起,慕千昙垂眸舀水,揉了揉脸颊,嗯了声。

裳熵道:“我快被吓死了,赶紧来看看你,但是你没有睡醒,门关着,我看不到...还好我在外头也?能感受到你的气息,不然我好难过。”

慕千昙用干毛巾擦拭手指:“是吗。”

裳熵道:“嗯。”

把毛巾搭回去按住,慕千昙转身看向?她?。

少女昨晚估计没睡好,嘴唇缺了点血色,眼下多出两团青黑,眼皮也?没精神的耷拉着。叫她?去猛打一架都不一定会这么狼狈,却被一场梦折腾成这样,看来属实被吓得不轻。

刚被热水浸润的脸颊微红,女人眼神却没什么温度,薄唇微动:“谁伤的我?”

像是不想回忆梦里的内容,裳熵摇头,双手往外拽自己的耳朵,半天才道:“不知?道,梦里看不清那个人的脸。”

“真没用,”慕千昙嗤笑:“不看清脸以后怎么报仇?但凡你吓醒之后选择继续睡,延续那个梦,让你梦里的我有机会把仇给报了,这就?不是噩梦而是美梦了。偏偏断在最憋屈的地方,没出息。”

裳熵醍醐灌顶,缓缓睁大眼:“有道理,那我再去睡。”

“别?睡了,”慕千昙以指为梳,把长发?挽起,微微歪着头插上鹤望兰步摇,向?外走去:“我们该出发?了。”

在店内吃完早饭,带了几份干粮,两人乘白瞳向?太行?山脉飞去。此程为了速度,行?路上可谓是争分?夺秒,未在中途有所停留,仅仅花了小半个月便抵达目的地。

慕千昙盘腿坐于鹤身,估算着时间地点都差不多,便给自己与裳熵都戴上了假面具,隐藏身份,而后纵白瞳穿越厚重云层。蒙于面前?的白色忽得撕开,太行?山诡谲阴奇的山势展现于眼下。

那山高低不齐,走势奇绝,多行?险道,难以捉摸。山峰多有尖锐之处,仿佛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呲出的尖牙,要?将过路人撕咬入口,不可直视,凶险阴森。

就?算没被乌云遮住,这片山脉也?显得深黑,与天地茫白的源雾伏家是两个极端,沾满了要?将阳光吸绝的浓稠黑紫。而在此般恢诡谲怪的山势间,偏偏生长着相当一大片灿烂的金黄色麦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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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田最中央,则伫立着一座黑木搭建而成的,似塔非塔,似楼非楼的建筑。檐上有檐,屋上有屋,层层堆叠,混乱之中又有些微妙的秩序。

这里便是太行?封家的主宅之一,阴铅府邸。

两人落在麦田之中,慕千昙收起白瞳,穿过齐腰高的麦浪。金黄色麦穗颗粒饱满,身体扎出芒刺,微风吹地点点头,波澜如海。

走到阴铅府邸近前?,深色建筑仿佛俯首往睥睨下方的妖魔,黑风沉沉,虎视眈眈。一排两丈左右高度的黑色木板将之围起,板上打了不少面具,头顶生角,眼里长疮,红舌吐口,血齿外呲,皆是扭曲怪异的面相。

风中飘着一股难言的药水气味,田中的稻草人静静望着门口的两位不速之客。

裳熵仰头看这座头顶的阴铅府邸,喃喃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房子,怪怪的,感觉比我的树屋要?难修。”

慕千昙道:“有可比性吗?都丑。”

除了身边那一片明亮麦浪,这片山脉与建筑都不像正派人士会住的地方,毫无仙味不说,还鬼里鬼气,怪诞阴凄,更?像是某只妖魔的老巢,可偏偏这还是五大仙门之一的太行?封氏。

虽说封氏于仙界的确风评不佳,但毕竟是个将杀手,机关术,毒物诅咒等等个个都玩熟的百年老家族,连脚下山水都染了不为人知?的旧毒,无人敢招惹,闭上眼叫自己为正派,也?不会有谁多说什么。

察觉到来人,板上面具的眼睛忽而开始高速转动,特质材料的眼球与木制面具摩擦的咕噜噜声格外渗人,似要?将死物刮出血来。

最终,眼珠都定格在慕千昙身上。确认目标之后,两片面具猝然自板上突出,身躯撕拉着血肉生长出来,直到颇具人形。它们双手双脚固定于板面,俯底身子低头瞅人,其中一位道:“来者何人?”

另一位道:“报上名来。”

面对这怪异到有点恶心的场面,慕千昙面色不改:“叫你们江少主来阴铅河畔的桥头火客栈见?我,给他一炷香时间,过时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