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在自我欺骗啊。”

“自我欺骗?”

“她已进入婚姻,付出了那?么多成本,哪能就?此停下?只能欺骗自己爱情依然伟大,可以平定任何?困难,也必须这么相信。否则,她牺牲的感情,青春,包括自己,都牺牲给什么了呢?她有勇气?否认自己过往的人生,承认全盘失败吗?”

“但?她最后也骗不下去了,所以就?...放弃了。”

霞光早已彻底消逝,屋内没点灯,只有一片月色薄纱。慕千昙的声音也如那?月色般无温:“不懂悬崖勒马,自然粉身?碎骨。”

屋中静谧,裳熵舔着碗底,沉默片刻后,开口道:“那?她应该怎么办呀?”

“还能怎么办,该认清自己遇人不淑,当断则断。”慕千昙端起酒碗,语气?陡然冷冽:“不过,若是我,真走到必死的最后一步,定然不会独行,还要带着那?姓温的一起下地狱。”

裳熵道:“如果是我的话,我大概会带温榆走掉。”

慕千昙道:“可惜,我们都不是她,个人的命只能掌握在个人手?中。”

“我好?像明白了,”裳熵又举手?:“我还想问问,你去那?个青竹园,为什么那?么人都听?你的?那?明明是他们的场地,他们还有那?么多人,就?算你最强,也不可能一下打翻这么多人,他们怎么还胡乱说谎呢?”

慕千昙道:“你应该少问点为什么,怎么办。一味听?别人说,自己不去想,是弄不明白的。”

裳熵道:“我想的不一定对。”

慕千昙瞥她:“我说的一定对?”

裳熵道:“我喜欢听?你说。”

慕千昙收回目光:“我欠你的?你喜欢我就?要说?”

她碗中酒已下了一半,裳熵眼疾手?快,拎了酒坛过来,边咬着下唇眨眼,边给她满上,一副手?脚麻利以她为尊的跟班样?:“话说多了,你喉咙疼不疼?猫官给师尊倒酒。”

也许是出于某种不为人知的隐秘喜好?,亲眼看着未来会脚踩全世界,被作者放在心尖去捏塑的主要人物低声下气?来服务她,心中就?是说不出来的爽快。

慕千昙赏脸抿了口酒,才道:“对待长辈,该用您。”

裳熵殷勤道:“猫官给您倒酒!”

慕千昙嗤笑?一声,这才慢悠悠道:“你看他们都站在青竹园里,人是不少,但?心可并不在一起。官是官,民是民。凡人是凡人,散修是散修,各怀鬼胎,各有目的。不能确定旁人心思前?,他们哪敢出头?”

“顺应着我的,还有可能被我看中,带走提携,一飞冲天。当众戳穿我的谎言有什么好?处吗?常人不会把自己置于如此不利的境地。”

裳熵皱巴着脸,放下酒坛,挠挠头:“好?吧。”

她晃了晃腿,眼见女?人酒碗又见了底,赶忙去续,顺口问道:“你怎么喝这么多啊?你也要消愁吗?”

第070章 体能训练(一)

指尖轻点着碗底, 慕千昙道?:“不是说了让你用您?”

“好吧好吧。”裳熵从善如流:“您也要消愁吗?”

吹了吹酒液表面,泛起一道?道?细小涟漪,慕千昙轻声道:“酒还不错。”

裳熵应和道:“我虽然喝不明白, 但是我也觉得不错, 特别香, 一点都不难喝。”

稍微岔点话题,她脑子里便乱做一团,再想不起来方才问过什?么。拿脸贴在地上, 她越过窗棂看向窗外摇动的树海, 食指晃晃悠悠, 点在每棵树的树顶尖:“其实, 我不想杀人, 也不只是那个原因。”

她回忆起什?么, 眸中?现出憧憬:“我见过小孩是怎么出生的,母亲肚子鼓起来好?大, 好?几个月之后,就要生了, 那么辛苦, 那么危险,把小孩生出来。那些孩子刚开?始就这?么一点,好?可爱, 就这?么大....”

她仰头?看女人,两手共同?圈成个圈, 差不多只有大腿粗细:“一点点大。”

慕千昙扫了一眼:“这?么小的应该是狗崽。”

“不, 是人!”裳熵用力摇头?, 又叹息道?:“他们出生时都差不多,怎么长大后, 有些人...就变坏了呢?”

慕千昙道?:“生而不养,养而不教。”

裳熵道?:“是这?样!他们爹娘都不教的!就让他们坏着长大。而且,而且我感觉,嗯...怎么说?呢?”

她有千言万语想说?,但碍于表达能力,没法?直接说?出来,只能抱头?苦思冥想,搜肠刮肚。半晌后,才试探着道?:“我做好?一只鸭子,如果放在那里不吃也不管,就会变质,臭烘烘的,说?明死去?的肉会变质对?吧,但我发现,人也会。人都是一块肉,活人就是活着的肉,平时不会有事,但如果心?坏掉了,就算活着也会慢慢腐烂变臭的。”

慕千昙低敛眉目:“说?的什?么东西。”

“什?么啊!我觉得还是有点道?理的吧,你都不认真听!我不说?了!”

裳熵趴好?,愤愤睡觉。

睡了一会没睡着,抬头?去?看。

屋里仅有月色流淌,朦朦胧胧,清冷如霜。那女人过于纤薄,快要融进月色里流逝了。裳熵心?中?一突,劈手抓住了她散开?的裙摆,忽然道?:“我觉得生命很美。”

又来犯病?慕千昙莫名道?:“嗯?”

裳熵指向窗外:“你看那边,每一棵树,每一只蝴蝶,每一朵花,能够诞生于世,能够长大,都很不容易,也很美丽。我亲眼见过破茧成蝶,也见过花开?,生命绽放的时候,就要更加美丽了。”

“....”慕千昙抿了口酒,问道?:“那你见过捕食吗?”

裳熵微愣。慕千昙又道?:“你见过的那些美丽生命,一定是消耗了其他生命才能活下来,并维持这?些美丽的。”

清风刮过森林上方,引起深绿拂动,悉悉沙沙。裳熵道?:“是这?样喔。”

看似美丽,实则残忍。她心?里总有哪处膈的非常难受,便直接捧起酒坛喝了一大口,那些混乱思绪统统消失了,只剩下空空茫茫的一大片。

旁边喝过酒的少女浑身热烫,隔着一段距离都感觉到她要烧起来了,慕千昙冷道?:“明天准备回宗门,你要是起不来,就自己?留在这?吧。”

裳熵道?:“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

她一腔热火无处发泄,女人看起来像块冰,如果能靠近的话大概很凉爽,但更有可能是被打一顿。裳熵犹豫片刻,还是站起来兀自甩动手臂,冲出窗户往下跳去?,重重摔在地上,惊起无数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