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听到心声这事就是个定时炸弹,忍到这会爆炸,才是出乎慕千昙意料。她微抬下巴,平静道:“关你屁事。”

没想到她直接粗俗四字顶回来,江缘祈噎了?噎,才道:“您知道我一直在寻找亲人?吧?”

慕千昙道:“知道,但关我屁事。”

江缘祈再次哽住,他扶额半晌,不?再弯弯绕绕,把话?挑明道:“男主,女主,同命咒...这些都是什么意思?那个叫李碧鸢的,有能力把您提出这具躯壳吗?还?有,您真的是瑶娥上仙吗?”

这是撕破脸,完全不?装了?。

慕千昙动了?动唇:“你想说什么呢?”

“我想说,瑶娥上仙既然知道我亲人?在哪,而这消息又对您并无意义,为何还?要隐瞒我这个可怜的弟弟呢?不?如做做好事,或者开个价码,就直接告诉我?”

江缘祈压低眉峰,微微前倾身子。他个头比慕千昙还?高点,此举便有了?些许压迫感:“动动嘴皮的事,总比全天下人?都晓得瑶娥上仙是冒牌货后对您喊打?喊杀,慌不?择路逃命要更简单些吧。”

哦,威胁。

其实?早在飞龙崖,他就可以用这种方式来逼问。但那个时候,他还?足够谨小?慎微,不?想给自己竖起个不?确定的敌人?,也?不?愿撕破脸带来风险。同时也?愿意慢慢靠自己的力量去寻找亲人?,反正他还?年轻,有足够多的时间。

但事到如今,这个突然出现的银蛇代表着家里起了?火,居然连妖印这种邪门法器也?重?出江湖,他不?回去看看很难放心,又不?想放弃继续寻找,这才铤而走险,单刀直入来问。

终究还?是年纪小?,沉不?住气。

树影翳翳,慕千昙道:“总爱多管闲事呢,江缘祈。”

编出来的假名?闻惊风成了?过去时,双方都袒露于彼此面前。

江缘祈也?不?奇怪她为何知道自己名?字,反而更兴奋了?些。虽然暂且不?晓得原因,但这说明,她确实?知道很多事。

可惜,接下来一句话?,给他兜头泼了?盆冷水。

慕千昙道:“我每日在天虞门,与这世上或许是最厉害的一批修者相对,殿主啊,掌门吶,你猜猜她们有没有怀疑过我?”

她向前走了?几步,少年目光深暗,不?转不?错,却是被她逼得向后倒退。她又道:“而我此刻,还?能好端端站在你面前,你再猜猜,她们的怀疑坐实?了?吗?”

江缘祈道:“她们没有证据...”

慕千昙打?断他:“那你有吗?”

江缘祈紧抿双唇,眼中隐有阴霾。慕千昙不?紧不?慢道:“你有我是冒牌货的证据吗?”

第065章 魂碎玉宴(三)

冷声如碎玉泠泠, 其实颇为?好?听,少年脸色却越来越差,多么俊俏的一张脸, 已盘上丝丝缕缕黑气。

他没有, 他当然没有。

读心这种匪夷所思又不知来路的技能, 可不能当做说服他人的证据。但他不想承认,也不能露怯,便只是?道:“你既知道我身份, 也该晓得封家不是那么好惹。”

慕千昙听着, 觉得有些好笑。

源雾伏氏和她说不好?惹, 惹了, 太行封氏也说不好?惹, 还是?惹了。现在呢, 其实也不会?怎样。

“得了吧你,离家出走这么久, 不是?很犟吗?结果还是?要?借家里的威风。”

她眼中的轻蔑毫不遮掩,上上下下扫动, 像是?把人拆了个干净:“你要?是?真?有能力, 至于现在都找不到你姐姐?拿这种空话威胁有什么用,就是?逞口舌之快,死要?面子是?吧。”

很少能听这冷淡女人说这么多话, 唇角勾着轻飘飘的弧度,一句跟着一句, 面上还是?那副风轻云淡之态, 江缘祈却是?如鲠在喉。

他下意识要?反驳, 但那些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却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只得忍耐下去。压岁钱缩着飞机耳,紧紧贴着主人小腿,不敢喵喵叫。

这个女人怎么总在骂人呀,脾气太差了喵!

见?他说不出话了,慕千昙也懒得再补刀,说多了还口渴,没必要?。不再分?眼神,与他错身而过,只留下一句:“做你的事?,别来烦我。”

回?到院中,季策已牵了头黑马。那马高头扩胸,毛色油亮,神俊非常,一看便是?上等坐骑。

江缘祈也走出树荫,黑铁护腕拨开树枝,面色平静,看不出方才挨了顿骂。

他先向季策点头,又走到银蛇面前。两指按在她后颈,稍一用力,向下按去,只听得咯哒一声,颈骨分?离。方才还在阵法中小幅度挣扎的女人,头一歪,彻底不动了。

仿佛被猛地掐断的是?心,温榆微微睁大眼,喃喃道:“银蛇!”

她想冲过去,却被苁蓉死死抱住:“不要?去,主人,我们处理不了那个东西的,只能交给他们。”

那天一大早,他们苦等主人不出门,便进?去看了看,发现床上情况时,差点昏迷过去。

虽心痛温榆双腿被折断,他们想要?报复,却拿那具邪物毫无办法。

那女人生前便有功夫在身,只是?伤重难愈才能压制些许,而现在异变为?成这副模样,近乎刀枪不入,力大无穷,还嗜血残暴,若不是?温榆常常哼唱以压制,只怕早已癫狂挣出,开始屠城了。

面对这个一个不小心就会?失控的家伙,他们战战兢兢,咬牙养着。起初还能控制,甚至能说两句话,让人多少安心些。

温榆非常乐观,认为?她早晚会?康复,就算腿废了,也亲自照顾她,还给她穿上了母亲曾经的戏服,天天给她唱戏,直到嗓子干肿到发不出声音。

可后来,这招就不太好?用了。

几个月过去,银蛇越来越暴躁,戏曲能带来的压制效果也越来越弱,仿佛她的个人意识逐渐被消磨。她常常拿着剑刺胡乱劈砍,桌椅墙面全是?剑痕,眼中血红灼灼跳动,找来活鸡给她泄去杀性也全无用处。

直到后来,她以精妙轻盈的身法逃出温家,杀了第一个无辜者?,又独自回?来。见?她身染鲜血的模样,两人心中都明白,完蛋了。

害怕找来仙家处理后,先杀了人的温榆会?被惩罚,他们只敢自己高价去买法器符篆,却都没有用途。而银蛇不受约束,杀人方式愈发残暴,只有发泄完后才会?乖乖跟在温榆轮椅后回?来,事?情早已超出他们控制。

真?的完蛋了。

就在他们以为?一切要?崩塌时,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这几个人,无疑是?救星。

紧紧抱住温榆,苁蓉安抚道:“那已经不是?银蛇了,主人不要?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