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千昙侧首:“乱动什么,被鬼附身了?”
所有想?说的话梗死在喉间,裳熵耸拉脑袋,不吭声了。
两位小仙童分立盘香饮两侧,弯腰放下怀中卷轴竹简,按照优先级处理?顺序堆叠好,时不时相互确认下,动作默契,显然对这种活已习惯了。
盘香饮放下掌心天平,注视着?两端平衡了,才道:“近日真听话,定?时来?见我,比从前?天天缩在狭海可好多了。”
慕千昙微垂眸,未言语。盘香饮又问:“此趟出?行,有何发现?”
慕千昙俯身,几缕墨发从肩头流泻:“抱歉,没有。”
裳熵手痒痒,想?帮忙把头发拨回去,对上女人冷淡视线,又收回手,握住脚踝看其他方?向。
盘香饮道:“无需道歉,本就不是容易事,辛苦了。”
慕千昙摇摇头:“没。信件已送到。”
盘香饮微怔,默然须臾,问道:“她...怎么样?”
怎么样?应该会怎么样?正常情况下是怎么样?这些统统不知,慕千昙只好回答:“如常。”
盘香饮展开掌心,贴上纸面,仿佛无意识轻轻摩擦着?。良久,才道:“好。”
没有追问详情,也省得?慕千昙再编内容。她放松了些,手背将方?才那几缕发推至背后。这一小小动作,又引得?身边脑残龙的目光,飘飘摇摇后,定?于一点。
女人生着?双如描似画的丹凤眼?,稍一阖便能攒起柔情,可惜眸光清寒,才显得?没神色,但眼?尾那粒红痣依旧夺目,若隐若现,煽风点火。
反正也是闲着?,裳熵本意是想?瞧瞧她究竟有所瘦,看看年幼时吃不起饭会产生多大影响,这视线才总不老实的扫过去。
可随着?女人拂发,目光还?是聚焦于那无关紧要的一点,那粒红痣。她骤然回到火场,耳边再次响起房梁被火烧到噼里啪啦的爆裂声,脸颊也被燎到热烫。
除了这里,其实还?有他处生着?相同的小小红痣,也是她新发现的。月色下,丝丝凉气入骨的冷泉内,唇齿所裹含的锁骨上,也有这么两粒牙尖红痣。
或许她身上其他地方?,也会有吗?
短暂注视引起了女人注意,视野里多了一双冷质黑眸。裳熵一个?激灵,知晓自己该马上转开视线,不然该被揍。可脖颈仿佛锈住了,愣是转不动。
慕千昙现场抓到她偷看,这人居然还?不知道避开视线,以为她在挑衅,趁盘香饮沉思,伸手狠狠在少女腿上拧了把。
被电打了般,裳熵绷直脊背,惨叫差点破口而出?,愣是被她吞回去了。面容扭曲,狂揉大腿,龇牙咧嘴。
剧痛让所有幻觉退散,而裳熵揉完痛处,发现一点。
即使记忆中的大火早已褪去,她的脸却依然滚烫。
完了,难道还?没退烧?裳熵又猛搓脸颊,手背试额头,掌心贴脖颈,竭尽所能的体?察温度,试图寻找体?热缘由。
把她所有情状收入眼?内,慕千昙心道:这脑残龙变异了?神神叨叨的。
盘香饮身后,目睹一切的两位小仙童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也没看到,隔岸观火。
燃香袅袅,盘香饮终于回过神来?似的,开口道:“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慕千昙恢复那冷淡样子:“请问下次该去何处巡查?”
主线的下一个?进?行地点是在宗门内,接下来?这段时间都不宜出?行。她想?先问清位置,后面再找个?理?由推了,这样便可留下。
谁知,盘香饮道:“预言内容也并非全为真,别把自己逼太紧了,再说,还?有那么多人扛着?呢,你可别再遇到点小事就如临大敌了。文武试炼还?有两月就到,下次去何处巡查,等试炼结束再说吧。”
正中下怀,慕千昙自然不会拒绝:“听干娘的。”
裳熵本来?在搓脸降温,耳朵尖动动,问道:“试炼?”
盘香饮道:“就是考试,你不晓得??”
裳熵摇头:“不晓得?。”
文武试炼,是天虞门每三年举办的一种大型考试,由掌门及几位殿主共同出?题,分为文,武两大类。文有仙界百年史,除妖降鬼录等,主要考核对修行基础知识的掌握。武有御气,试炼,排位等,用来?考察灵力运用及实战经?验。科目繁多,难度不低,非常挑战弟子综合能力。
考场向外开放,其他宗门世家?的弟子也可送来?参与,是检验修行成果的方?式之一,所以往往声势浩大,若有哪家?弟子表现优异,消息会立刻传遍整个?仙界,也是一战成名的好机会,对于弟子与宗门而言都很重要。
一般情况下,在一次试炼结束时,就可以开始准备下次了,结果这还?有两个?月,裳熵居然还?不知道这事。
盘香饮目光微凛,看来?这师徒关系,比表面看起来?还?紧张啊。
见她面容严肃,裳熵问道:“这个?考试很重要吗?”
“说来?话长,稍后回去,让你师尊给你解释吧。”盘香饮轻笑:“对了,我今日回来?的着?急,忘记给鱼喂食,你去帮帮我吧。鱼食就放在池边,你找一找。”
正想?出?去吹吹风呢,裳熵满口答应,爬起来?跑出?门了。
她刚一离开,盘香饮语气略微沉肃了些,低低唤道:“瑶娥。”
这明显有事要说,慕千昙下意识挺直腰腹,应道:“在。”
盘香饮道:“各家?师徒有各家?的相处方?式,你与你徒弟或打或骂,我不过问。但为人师长,至少该尽到最基本的教习义务。身在仙途,便该领徒弟入仙路,文武试炼对新生弟子很重要,你不该漠视不管,放任她错过机会。以小见大,难道你平日也从未好好教导?”
“瑶娥,我虽不知你为何突然要收徒,但既然收了,便要知道师尊这两个?字有多重,其中包含弟子之敬,师道之恩,并非轻飘飘的叫两声便结束。你要担起责任,明白吗?”
语气里并没有强烈的责备,甚至越到后面越温和,但依然像压了座山在肩上,让人抬不起头,甚至脊背都微微弯下去。
慕千昙虽心中不完全认同,但也不会选择在这时顶回去,只是倾身道:“抱歉,是我的错。”
头顶安静片刻,传来?盘香饮气音般的笑,她嗓音又扬起些:“好了,我并非教训你,这般委屈做什么。”
“....”啊?谁委屈?
慕千昙不认为自己会露出?那种表情,便道:“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