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起眉,“进京?亲自和谈?”
岑子衿松开宿若,转身就往外走,“有什么好进京与朕亲自和谈的,若真有意归顺,直接递降书一封,将闽川兵马都交予朕,朕就能饶他一命,放他归隐山林……”
岑子衿离开了。
宿若看着那套喜服,忍不住想,如果那个声音说他真的成婚过了,梅清扬是他的夫君,那他当时嫁给梅清扬的时候,穿的喜服是什么样的?
宿若想不起来了。
虽然宿若深居宫内,但最近闽川王来长安的阵仗,似乎宫内人人都在议论,连宫女太监都忍不住谈上这么一嘴,所以宿若也都听到了。
他们说,闽川王就是之前朗日格王的小儿子,以其残忍屠戮出名,人人都知道闽川王之前屠城坑杀了方家数十万将士这件事情,所以闽川王的恶名远扬。
不过有人议论说,闽川王其实长得挺好看。
也有人说,闽川王长得像野人。
总之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
宿若坐在窗边,摩挲着新婚那天要簪在头发上的簪子,听洒扫的宫女太监聊天,他也是听一句没一句,并没有放在心上。
成婚前夜,宿若去岑子衿的宫中找岑子衿。
到了宫外,宫女对宿若说,陛下正在和准皇后讲话。
宿若往宫里瞥了一眼,正好站在这儿就能看见,岑子衿从身后搂着那位将军之女,带着他一笔一画在桌上写什么字。
那将军之女倒也是一脸红晕。
宿若收回了视线。
等了大概半个时辰,那将军之女离开了。
宿若缓缓踏进宫中,岑子衿看见他,下意识将桌案上刚写好的纸给收好,但宿若还是看见了,那纸上写了什么“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岑子衿对宿若笑了一下,道:“阿若,你怎么来了。”
宿若只是微微偏了偏头,“我不能来吗?”
岑子衿愣了愣,很快道:“怎么不能。”
他伸出手,牵住宿若,“是不是等不及要嫁给朕了?”
宿若看着岑子衿的眼睛。
岑子衿一边拉着他一边道:“闽川王可真会挑时候进京,昨日到了长安,就派使臣来跟朕和谈,说要朕把你赏给他,实在是可笑。”
宿若的身影微微一顿。
岑子衿道:“那闽川王还说,他幼时就见过你,对你一见倾心,后来很多年一直念念不忘,这次来就是想求娶你的。”
宿若觉得逐渐奇怪。
他记忆里,从未见过什么闽川王。
宿若试着去思考,但他的脑袋乱糟糟的,也钝极了,想不了太多,于是也就暂时搁置。
岑子衿道:“但朕觉得这不过是借口罢了,你从未见过闽川王,闽川王幼时更没有进过京,这一点朕很清楚,简直就是一派胡言。”微微一顿,他握紧宿若的手,转换了话题,“明日朕与你就要成亲了,高兴吗?”
殿中烛火微曳,宿若看着岑子衿的脸,安静了一会儿,他突然很轻地开了口:“你还记得,我们小的时候,你同我说过的话吗?”
岑子衿依旧笑着,“什么话?”
宿若道:“小时候,你同我许诺,将来我称皇,你当我的大将军,一辈子替我守疆土,替我抵御外敌,还记得吗?”
岑子衿脸上的笑容稍微僵了一下。
他还没有说话,宿若又道:“你说,你视我为最珍视的人,绝不会背叛我、伤害我,不会对我不忠。你还说,你视我父母如你父母,将来必定会奉养他们,因为他们也待你很好。”
岑子衿松开了握着宿若的手,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你为什么还记得?你不是……”
“我为什么还记得,”宿若也重复了一遍,“是啊,你不是给我吃药了吗?为什么我还记得?”微微一顿,他的声音轻似喃喃,“也许是上辈子的记忆,是靠药消除不掉的。”
岑子衿没有听清宿若后面的话,问道:“什么?”
那些刻骨铭心的恨意,靠药已经没有办法消除了,不然的话,也没有办法解释,宿若为什么忘不了岑子衿曾经对他做过的这些事情,却把一个很重要的人给忘了。
宿若继续道:“其实我已经想放下了,有时候我觉得恨你都是一件让我觉得很累的事情,有人让我想着你、恨着你,都是占据我心的无用的事情。但你害死了我的夫君……”
岑子衿的脸色大变。
他几乎是一下子冲上来,掐住了宿若的脖颈,“你说什么?你嫁给谁了?谁是你的夫君?!”
他吼得宿若耳朵疼。
宿若轻轻蹙了一下眉,并没有打算回答岑子衿这个问题。
他被掐得有些喘不上气,却还是道:“你总喜欢在我面前演,可你自己都不知道,你这个人对谁都只会演,你只有你的野心,心里住不下任何人。”
岑子衿陡然又松开掐着宿若脖子的手,绷着额头跳动的青筋问道:“你嫁给谁了?”
宿若道:“嫁给谁都好,不会嫁给你,死也不会。”
微微一顿,声音更轻,“我还要告诉你,我这次来,除了给我父皇母后报仇,还要给我的夫君报仇。”
说完,宿若突然将袖中藏的那根成婚要用的簪子,一把用力扎进了岑子衿的心脏。
“哧”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