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 / 1)

孝庄拢好了狐裘,下了床,瞧了苏茉儿一眼,道:“我如何会睡不着,你不知道?”

“格格心里的事儿,奴才哪儿能全都知道啊。”苏茉儿扶着孝庄在卧榻上坐下,拎起茶壶,往茶碗中倒了些温水:“太夜了,格格就不要喝茶,也不要喝奶茶了。”

孝庄握住苏茉儿的手腕,道:“你别忙了,陪我坐坐。”

“是。”苏茉儿福了福身,坐到了孝庄对面。

桌上的蜡烛结了个花出来,孝庄喝下一小口水,才道:“岫钰在狩猎场上伤了的事,你不是不知道啊。”

“格格原来是因为这个睡不着啊。”苏茉儿心里固然有一分计较,可嘴上却不能说,还是要听她家格格自己说。“奴才还以为,只有皇上的事儿会让格格如此上心。”

孝庄叹道:“如今,发生在郭络罗氏身上的事儿,和发生在玄烨身上,又有什么区别。”

苏茉儿试探着道:“格格的意思是…”

“所谓‘树大招风’,我早说过,在这后宫之中,恩宠太过不是什么好事。”孝庄看向苏茉儿,“你也是有了多少经验的老嬷嬷了,发生在岫钰身上的事,你怎么想?”

“奴才能怎么想啊。”苏茉儿迟疑了一下,终是道:“格格,奴才说句不当说的,就钰格格的样貌和性情来看,即便咱们皇上把对她的宠爱收起来些,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便不会找上门儿了么?您当年做太宗皇帝妃子的时候,吃的那些苦也不全都是因为太宗皇帝的恩宠吧。依奴才看,钰格格是个有福气的,该经历的都经历了,也就长大了。”

“是啊。”孝庄也和苏茉儿一起感慨着,她眉心又皱了起来,道:“你说,这事儿是…”

“这奴才可不敢说。”苏茉儿起身走到孝庄身前,将自家格格扶了起来:“您不是说您到了养花儿种草的年纪了么,这些事儿啊,奴才相信皇上会处理好。”

孝庄却摇头道:“玄烨啊,他的确是个英明的皇帝,可他英明也只英明在前朝啊。这后宫中的事儿啊,他还差两把刷子。”

第40章 铺垫南苑狩猎再快活,终究有结束的那……

南苑狩猎再快活,终究有结束的那一日。岫钰实在没想到,她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回去的时候竟然要吊着一条胳膊。

马车里,小陶一边给岫钰换药,一边说:“师父刚进京城便遇袭,狩猎场上又伤了,不想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都很困难。”

看着小陶那脸愁苦,岫钰都忍不住笑了:“瞧你这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我都不觉得有什么,你愁什么?”

彼时马车正跑在路上,小陶知道他们师徒两人不论在车里说些什么,外面都不会有人听到。她将药膏放回药箱,回说:“您怎么还这么不放在心上!您做总工的时候,有人给您下绊子您就不在乎,做皇上的妃子可跟做总工不太一样!一个不小心,有可能…”她用手掌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直把岫钰逗得笑出声儿来。

岫钰道:“就算我像你一样发愁,那便如何?一来,我不知道对方是谁。这二来么,便算是我知道了,难道还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岫钰摇了摇头,叹道:“大概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往后,你我加着小心就是。”

“这都不是加着小心就能避免的事情。”小陶十分认真思考着,道:“您也不能太过收敛,该叫她们知道您厉害的时候就得叫她们知道,不然那些欺软怕硬的就会觉着您是个花瓶儿,是个软柿子,可以任她们揉捏!”

岫钰看着自己这条伤了的胳膊,想着小陶说的话,若有所思。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看向小陶:“你说,皇上他…”

“您的那位皇上啊,在前朝大事上精明,后宫的事于他而言,大概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样‘评判’当朝皇帝,小陶也是大着十二万分的胆子了。此刻,她看也不敢看岫钰一眼,眼睑低垂着,有点儿后悔自己刚才说出口的那句话。

看着小陶的模样,岫钰扬起那条没受伤的手臂,摸了摸小陶的后脑勺,道:“怎么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徒弟如今不过是说句话而已,就怕得如此不得了?”

小陶还是没敢看岫钰的眼睛,直说道:“小徒弟吃过说错话的亏啊。”说着,她把衣袖撸了起来,胳膊上面赫然是被鞭子抽过留下的疤痕:“在宫里做奴才,说错话也很惨,像这样的鞭痕,我背上也有。”

岫钰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她固然知道小陶在遇到她之前吃了很多苦,可是当这些苦化作伤痕出现在她眼前,那种冲击感还是太过强烈了。

“小徒弟…”岫钰极少这么喊小陶,这回她小心翼翼将她的小徒弟搂进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脊,就像长辈爱护幼辈那般。

小陶终究不是个小孩子,也是个从‘刀山火海’里面走出来的成熟大宫女了。没过多久,她便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从岫钰的怀抱中直起了身子,笑道:“师父,其实见到你之后,我有的时候甚至会想,也许我这几年所经历的,就是为了让我能够更好地扶助您。”

“怎么讲?”岫钰好奇地瞧着小陶。

小陶认认真真说道:“您想啊,只有我把该吃的苦吃了一遍,我就知道什么事有坑,您就跳不到那坑里面去啦!再者,上辈子我实在欠了您太多,您给我擦了太多次屁股,这一世,一定是老天让我来还您的。”

“胡说!”岫钰含笑白了小陶一眼:“你啊,还是太年轻了些。这‘宫门深似海’,所有的坑你都跳过一遍了?再者说,人家知道你做了我的贴身儿宫女,给你挖过的坑,又如何会再挖给我!”

小陶眼珠儿一转,不得不承认师父还是师父,她在师父身边也就只有努力做个好助攻的份儿。

“师父这么说,好像也不错。”

看着小陶那副灰心丧气的模样,岫钰眼中笑意更深:“其实,你我能够在这个地方再次相见,就该感激上苍了,不是么?你想啊,倘若我们没有都来了这儿,又或者我们都来了,最终却不曾见面,那…”

“那岂不是要孤独死了么。”小陶想起她憋屈的那些个年头,其实除却不懂深宫‘规矩’而吃的那些苦之外,最让她感到无助或者说绝望的,是心里的那种孤独感,那种这个世界上的所有所有人之中,只有她是那个遗世独立、飘然世外的人的无可奈何。

“所以!”岫钰将手一摊,道:“如今有你理解我,还有我理解你。更为重要的是,你我还是在上辈子就了解过的,这不是很好么。”

小陶一想,师父说的也的确很有些道理。“其实,如果换个思路想想,

师父和我是不是像闯进了一场游戏或者戏剧中?就像玩儿cosplay一样,如果扮演不好,就会有所惩罚。”

“你还真是…”听着小陶的形容,岫钰真的是哭笑不得,却又觉得这形容、比喻也不错,想了想,终究还是‘骂’道:“上一世就爱玩儿,你自己玩儿也就罢了,还拽着我同你一道玩儿。如今到了这大清,竟然依旧玩儿心不死,还想在后宫继续玩儿?”

小陶的一双大眼睛几乎已笑成了一道缝,她压低了声音道:“抱着这个想法,也未为不可。徒儿陪着师父一起闯关。”

岫钰含笑摇头道:“说的好像我要闯关,你却不需要闯关一样。”

难得有小陶和岫钰独处的时候,小陶瞧着师父那张倾城倾国的脸,摇了摇下唇,而后道:“您说上苍怎么就没安排我做您的孩子呢,有一个这么标致的额娘,该有多幸福。”

“你想做我的孩子?”听到小陶如此说,岫钰吃了一大惊:“你这玩笑开得有点儿大吧。就算是上辈子,我也只大了你十几岁,这辈子你做我妹妹还差不多,做我孩子…”她摇了摇头,直觉得小陶这丫头实在是在说胡话。

岂料小陶竟认认真真说道:“如今我几乎成了师父唯一一个知心人,就算说些离谱的话,想来师父也不会怪罪。”她咬了咬下唇,愈发压低了声音道:“其实我还没做您徒弟的时候,就偷偷想过,若我是个男人…”

“你要娶我不成?”岫钰敲了一下小陶的额头,道:“好好想想如何一关一关闯过去,好在这后宫中安安稳稳生存下去。满脑子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知道你当初是如何被梁九功瞧中,安排去皇上身边儿伺候的。”

小陶嗫喏着:“自然是因为我在宫女里面是最机灵、最聪明的,我又不是整日都在想师父嘴里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是整日都在想?”岫钰心知小陶对自己的感情大部分都是敬重,这种敬重里面,外貌的占比并不大,更多的其实还是身上的本事。所以这些‘乱七八糟’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大半也都是她在胡说罢了,委实不必放在心上。

小陶感觉到马车的速度渐渐缓了下来,她有些好奇,道:“以往从南郊狩猎回京,路上都不停的啊,这回怎么还有要停下歇脚的意思?”

“以往都不停?”

岫钰话音刚落,马车便停了下来,玄烨掀开车帘,伸了右手递给岫钰,道:“坐了半天车了,下来歇歇。”

岫钰握住玄烨的手,由他扶着下了马车,而后道:“方才我听小陶说,以往回京,路上都不停的。这一回,皇上爷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