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这世上的人,谁心里没有点儿无可奈何啊。”岫钰心中不无感慨:“若是当个随心所欲的皇上,那恐怕就有点儿亡国之兆了。”
“是么?”玄烨将岫钰搂进怀里,道:“说句不该说的,朕有的时候
真的觉得,他们那些随心所欲的,哪怕是亡国皇帝,当得也挺爽的。不过人家宠的是‘妖妃’,你又不是,朕想想还真的是…于心有愧。”
岫钰吃惊了:“您愧什么啊?”
“愧对于你啊。”玄烨眼睑微垂,瞧着岫钰的侧脸,愈发觉着只封个嫔给她,实在太委屈了:“我喜欢你,不止是说说而已。”
岫钰不得不承认,情话真的是这世界上最好听的话,她心血来潮,也跟了一句:“我也…喜欢您啊。咱们就这么相互喜欢着,不是很好么,什么位分于我来说,还不重要。”
“我向你保证,你该有的、该得的,一样都不会少,只是时间问题而已。”玄烨目光澄澈,所说的都是真心话:“我的确还年轻了些,不能任性妄为,你等一等,我会…”
“您不必说了。”岫钰轻摇口唇,索性握住玄烨的右手,在上面印下一吻:“您要说些什么,我都知道,我信了!”
第38章 海有多深玄烨同赫舍里皇后固然是少年……
玄烨同赫舍里皇后固然是少年夫妻,可他大婚的时候实在是太年少了,对喜欢两字、爱之一字固然有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可那感觉比起现在来,不免差得远了些。
“钰儿,我很感激我能在这个年纪遇到你。不大不小,刚刚好。”玄烨环起双臂抱着岫钰,看着不远处撒在林子里的日光,道:“若是早一些,朕其实的确还有些懵懂,若是晚了…”
“倘若晚了,也许您和我,我们两个就遇不到了。”岫钰枕在玄烨肩头,享受着这难得的清静:“缘分这个东西说奇妙其实真的奇妙得很,谁能想到您和我的第一次见面会在京城的大街上。其实,我都曾经想过,兴许我要进宫很久之后,才有和您见面的机会。又或者,就没有机会见面,也说不定。”
玄烨却说:“即便朕不曾在街上遇到你,等你进了宫,朕也会即刻‘找到’你,你可信啊?”
岫钰轻挑秀眉,回头瞧了玄烨一眼,道:“情况已经是现在这个情况了,任是您如何说,我都无可辩驳,信与不信又有什么区别。”
这就是岫钰和旁人不一样的地方了,但凡换他宫里的另外一个女人,大抵的回复都是什么‘皇上说的,臣妾都信!’听惯了‘臣妾都信’,再面对岫钰这么个特殊的,他怎么能不喜欢!
“你这话虽然不错,可朕方才所说的都是真心话。”玄烨还是剖白着自己的一颗心:“我不止一次对你说过,我第一次见你那种感觉,没有办法形容。虽然你穿着一身男人的衣裳,可是我一眼便能看得出来,你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岫钰玩笑道:“怎么皇上不好好做大清的皇上,还跑到京城的大街上,满街去‘找人’么?找什么人呐?”
“找你啊。”玄烨扬起左臂,用左手食指轻轻点了一下岫钰的鼻尖儿:“我知道我无论说多少遍,你大概都不会信,可这的确是真的,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可我确定的是,那想法不止与你的相貌有关。”
“好吧。”岫钰活了两世,她自己是没有经历过什么‘一见钟情’,也一向觉着这种情感可能只出现在话本子里,现在竟然真有这么一个人对自己说这番话,那人还是当今皇上,她心里的感觉么,说实话,有些不真实。不过真不真实的,其实也无所谓,有些时候,‘好听’,也是很重要的。
玄烨知道岫钰是个讲现实、讲理性的姑娘,这样的一个姑娘必定不太相信他方才所说的话。可相信与否其实关系也不大,只要她一直待在自己身边就很好,他就能踏实了。
待玄烨右手抬起的时候不再颤了,岫钰便说:“我们该回了,您出来的匆忙,身上怕是不曾带着鸟铳吧?”
“那玩意儿我若是不随身带着,是不是多少有点儿缺心眼儿。”玄烨‘自嘲’了一把:“好东西来着!回头儿你也得随身带上一把。”
岫钰歪着头问玄烨:“怎么做皇上的后妃,除了发月钱,还会发鸟铳么?”
“旁人自然是没有的!”玄烨捏了一下岫钰的脸颊,拉着她站起身来,道:“可你又不是旁人,旁人没有的,你得有!”
岫钰深知在后宫中生存理当明哲保身的道理,可是鸟铳她还是想要的。“那,您送我鸟铳,可要记档?”
“要啊。”玄烨左手牵着岫钰,右手握着岫钰骑来的那匹马的缰绳,回说:“宫里面儿人多、物件儿也多,若是不记档,丢恐怕都不知道是怎么丢的。”
岫钰点了头:“的确是这个道理。那您送我这个,旁人若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玄烨一脸的不以为意:“朕想送人东西,还怕被人知道?”
“您当然不怕。”岫钰嗫喏着,一双眼睛也看向了更远处的蓝天。
玄烨知道岫钰心中所想,握着她的那只手索性更用力些:“你只管放心,我会护好了你,决不让你在宫里受一点儿委屈。”
岫钰一撇嘴,道:“您啊,只有一双眼睛、一双手。前朝的事一大堆,还顾得了后宫么?”
当真是一语成谶,南郊行围即将结束,岫钰也是一时兴起又跑到林子里打了回猎,回来的时候,手臂却伤了。
太医给岫钰包扎的时候,玄烨的眉毛始终紧蹙着。
岫钰实在不想空气氛围如此之压抑,便玩笑道:“只是不小心罢了,下回我一定注意。”
“下回再有打猎这样的事儿,你一步也不能从朕身边走开。可能记得?”玄烨挥退了随侍在侧的奴才们,而后握住岫钰的手道:“你伤了,我很心疼。”
岫钰抿着口唇,忍住笑,而后道:“您心疼,我很高兴。”
氛围就这样变了,玄烨被岫钰逗得笑了出来,一边笑还一面摇头,叹道:“你啊,真是‘年少不知愁滋味’!”
“我不知愁滋味?”岫钰眨了下大大的眼睛,道:“皇上,我阿玛虽然是个佐领,头脑却灵活。全赖他遗传,我头脑也还不错。所以…”
玄烨听不出岫钰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便问:“所以什么?”
“所以,我深知愁滋味。”岫钰眼睑低垂,还是不想把话说得太过明白:“皇上,人都说‘侯门深似海’,那您说,宫门到底有多深?”
被岫钰这么一问,玄烨有些发愣。宫门到底有多深?他自从做了皇上之后,这问题便不曾在脑海中出现过了。可是,在他八岁之前,他真的想过的。
见太医已给岫钰包扎好,玄烨便挥了挥手,命太医和一众奴才们都退了下去。犹豫半晌,玄烨开口问道:“钰儿,你是,知道了什么?还是听说了什么?”这样的话不是谁随随便便就能问出口的,何况岫钰还是个冰雪聪明、玲珑剔透的人儿。
岫钰笑着回说:“钰儿不知道什么,也从不曾听说过什么。我…”她转了下那双大眼睛,眼睑低垂,道:“皇上可知道,我在进宫之前,被人袭击过?”
“哦?”玄烨装着一无所知的模样,眉头皱得更紧了些,问道:“有这样的事儿?”
“您当真不知道?”岫钰将一头长发拢到身后,索性‘耍性子’‘揭穿’了玄烨:“那是在您和我认识之后,您若不知道,可就真成了怪事了。”
左右屋子里再没有第三个人了,玄烨一把将岫钰搂进怀里,笑道:“你啊,可是生了颗七窍玲珑心么?女娲娘娘几时把比干的那颗心安到你身上了?”笑过了,他又很快严肃下来:“你说的一点儿都不错,侯门深似海,宫门,哪是可以以海深作比的!可是…”
“您不用说了,我都明白。”岫钰眼底透着一丝无奈,“您…毕竟是皇帝,不是我一个人的丈夫啊。”
‘丈夫’这两个字从岫钰口中说出来的那一刻,便钻进了玄烨的心里。他紧紧搂着怀中的女人,体会着从不曾体会过的感觉。即便是赫舍里皇后,他的少年妻,也从不曾对他说过‘丈夫’这两个字。
“钰儿你放心,有一有二,朕不允许再有三有四。”玄烨揽着岫钰的那只手渐渐攥成了拳头,“我虽然做
不了你一个人的丈夫,你却是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