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笑意却是如何都掩饰不掉,却仍旧嘴硬:“我才不信。他一个皇上,成日间日理万机的,还有空翻字典给一个秀女想封号?想也是不可能的事儿。”
“可这事儿不用想啊。”小陶知道她家主子是死鸭子嘴硬,心里肯定有一种甜丝丝的感觉。“这字典摊开着,字儿在这儿摆着,这是明白出来的事实啊。”说完了,小陶压低了声音,凑到岫钰耳边,道:“师父,这儿又没旁人,您大可以把高兴摆到明面儿上,徒弟不笑话您。”
“你…”岫钰瞟了小陶一眼,脸上却仍旧挂着一抹笑容:“是在看你师父我的笑话?”
“奴才哪儿敢看主子的笑话啊。”小陶忙摆手:“奴才只是替主子高兴,皇上待您,真的比待旁人用心很多。”
岫钰在太师椅上坐下,又将那本字典归回原位,仍旧用那些纸张盖好,道:“还是一切复原,回头儿被他瞧见,还以为我偷窥了他什么秘密。”
“这大概真的是皇上心底的秘密吧。”小陶随口一说:“一本字典,他还藏起来,主要是还在他自己的地方藏起来。主子您说,皇上爷是不是也在藏起他的那些小心思?”
“这我可不知道。”岫钰顿时傲娇起来:“这件事儿的确跟我有关系,可是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一个封号而已,叫什么,我还依旧是我啊。”
“随您嘴上怎么说呗。”小陶见岫钰在书案上铺开一张纸,她自动自觉便去研磨:“您随便写,我保证一眼都不偷看。”
“你又知道我要做什么?”岫钰提笔蘸墨,她的确有些感情想要写出来,不写出来,憋着还挺难受的。
小陶回说:“您心里的那些话,嘴上不愿说出来,那就写出来呗。”
承乾宫中,钮祜禄氏烟岚已睡熟了,玄烨却只合着眼睛歇息。从前他不论在哪个宫里,睡的都还挺好的,第二天起来神采奕奕。可是自从尝过了岫钰躺在自己身边的滋味,如今换了个人,他竟然觉着非常非常的别扭。不论数数、数羊,还是数星星,周公就是不来找他。
后来,他索性直接去想他和岫钰的初识、再见,去想岫钰穿男装时候的俏皮、飒爽,穿旗装时候的温柔似水,嘴角渐挑。这回,周公总算来了。梦,在想象中,也是甜的。
第26章 陪伴火盆儿里的炭少了,屋子里怪冷的……
晨光熹微,玄烨那座‘秘密基地’的书房中,岫钰总算将手中毛笔搭在笔架上,瞧着洋洋洒洒那一篇字,秀眉轻挑,道:“差不多了。”
彼时小陶正坐在一旁打瞌睡,听见主子的声音,她本能地‘弹’了起来,躬身便说:“奴才该死,竟然就睡着了。”
对于小陶这个略微有些出自‘本能’的反应,岫钰感到心疼。她心里明白,若非过往的日子里面,她因为这件事吃了不少苦头,现在无论如何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岫钰起身走到小陶身边,拍了拍她那张秀气的脸蛋儿,道:“醒一醒,你和我在一起,再也不会有人因为你‘贪睡’的事儿而责罚你。往后啊,你有师父护着,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师父?”小陶的确有些醒猛了,她揉了揉眼睛,笑道:“真的是师父!”她脸上的惊恐之色渐渐消失,换上一抹俏皮的笑容:“其实这些天奴才都觉着这日子有些不真实,生怕不过是一场大梦而已,我和您压根儿就没重逢。”她去给岫钰整理书案上的纸笔,竟然就这么着把真心话说了出来。
岫钰愈发觉着小陶真是个惹人怜爱的小可怜儿,她走到小陶身边,握住她手腕,一时间却也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才好。
小陶仍是笑着:“主子您放心,我没事儿。只要确定和您在一起不是我的一场梦,过去那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儿就真的都过去了。”
迟疑了一下,岫钰仍是开口问道:“你刚进宫的时候,并未被安排着伺候皇上?”
“想做皇上身边儿的奴才,真的不容易。”小陶虽未正面回答岫钰的问题,这样却也算是答了:“后宫的主子娘娘…”她眼睑低垂,压低了声音凑到岫钰耳边,道:“成日成日的见不到皇上,又没有什么正经事儿做,的确是有‘变tai’的。心里边儿憋屈,就把气往奴才身上撒。”
岫钰正想着要不要帮小陶‘报仇’,她樱唇微启,话还没说出口,小陶就又说:“不过我也可以理解,紫禁城里不得宠的女人,都是可怜虫。”
岫钰温柔道:“你啊,始终是个善良的孩子。”
“那可不!”小陶一点儿也没谦虚:“不过也亏得我刚入宫的时候吃的那些苦头。后来,我就想法子认识了梁九功。再后来,就被梁大总管安排着进乾清宫当宫女。仔细想想,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倘若不是最初受的那些苦头,可能我也就不会费尽心思钻营,现在也就不能陪在您身边儿了。”
岫钰道:“我现在也觉着,好些事儿都是命里定下的。诚然,人力也很重要。”
小陶将书案收拾妥当,眼见岫钰脸上的憔悴神色,道:“您一宿没睡,回暖隔里歇一歇。您该好好珍惜还没有封号的日子,往后等您真的做了嫔妃,每日里给这个请安、给那个请安,还得维持娘娘们之间那些表面儿上的‘情谊’,只怕比您当年出图还要费心思。”
“我还真的有些累了。”正说如此,岫钰用左手揉了揉自己的右手:“我自小就不大喜欢写字,软笔写起来委实太累人。”
“我瞧着,您写的还不错么。”小陶一边‘恭维’主子,一边给主子解下狐裘,搭在龙门架上。又试了试手炉的温度,这才把手炉递给岫钰。
“我那笔字儿,还叫写的不错啊!”岫钰在床上坐了,不由嘲笑了自己:“我自个儿都觉着,那笔字简直巨丑无比。”
小陶伺候着岫钰躺下,给她盖好了被子,而后道:“能用就得了呗,反正我觉着主子的字儿好看,别人反对都无效。”
岫钰笑着握住小陶的手:“要不,和我一起躺一躺?”
“奴才还是去给主子准备些早饭,何况我方才已经睡过了。”她一边将帘子放下,一边道:“再者说,万一那位突然来了,看到我躺您身边儿,‘霸占’了您,怕是要不高兴的。”
“那位,怕是不会来吧。”岫钰微微撇嘴,却又怕被小徒弟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匆忙闭上眼睛,道:“我睡了,你累了也歇一歇,早饭几时用都行。”
小陶当然知道主子心里在想些什么,不过‘看破不说破’始终是做奴才的守则之一,她也只是挑了下眉毛,又给岫钰掖了掖被角,便出暖阁去准备早饭了。
其时黑夜已过,再补觉也有些于事无补。岫钰不过在床上躺了一个时辰,便起床下地,光着脚走到圆桌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火盆儿里的炭少了,屋子里怪冷的,你光着脚不怕冻坏了么?”说话的竟然是玄烨。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就坐在榻上,安安静静打坐,直到岫钰光着脚下床喝水。
岫钰一时间还有些懵,却没忘行礼,道:“给皇上请安。”
玄烨已走到岫钰身边,索性将她抱了起来:“请不请安倒不重要,过几日便要去南郊狩猎了,这个节骨眼儿上你要是胆敢给朕受了凉,看朕饶不饶你!”
本能的,岫钰揽住玄烨的脖子,笑道:“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醒我?”
玄烨把岫钰放到床上,亲自拽起被子给她盖上那双脚,打了个哈欠道:“小陶说你才睡下没多久,朕要是就这么把你叫醒了,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岫钰秀眉微挑,戏谑道:“您对‘怜香惜玉’的事儿,还真是懂得很啊。”
“你可知道,朕从没像刚才那样抱过一个女人!”玄烨索性揽住岫钰,又在床上躺下:“朕昨儿个去了承乾宫,晚上也没能睡好,现在还很累,你再陪朕躺一躺。”
岫钰故意问道:“怎么承乾宫住着不舒坦么?我听说,遏大人家的女儿生得如花儿一般,您该很喜欢才是啊。”
玄烨蹙眉道:“怎么是朵花儿朕就该喜欢么?喜欢这两个字,固然与相貌有关,可却也只是那第一面的关系罢了。”他说着,将岫钰揽进了怀里,心里顿时就舒坦了,而后道:“话说回来,我原来也没觉着承乾宫那么不好住,昨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侧过头看着岫钰,问道:“那你呢?你又是为什么一个晚上不睡?”
岫钰避开了玄烨探寻的目光,秀眉轻挑,眼波流转,回说:“择席呗。过两日适应适应,也就好了。”
“择席?”好像还真是个无法反驳的理由,玄烨故意叹道:“难为朕还以为你是因为朕昨儿个没能过来,有些失落。”
“我失落?”岫钰本能想回‘我怎么会失落?’可稍一犹豫,她故意垂下眼睑,叹道:“您说的对,我多少有那么一点点失落,也就只有那么一点点而已。”她特意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合在一起,比了个‘一点点’出来。
玄烨知道岫钰这话里有哄着自己的意思,可是他偏偏就吃这一套,心里甜丝丝的,嘴上还说:“总有一日,你这一点点会被我无限放大,也让你仔细品一品‘相思’的味道。”
岫钰脸上的笑容愈发大了,笑问:“难道,皇上尝过相思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