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端起茶盅,闻了闻,道:“好一股清香气息,果然是好茶。”
岫钰已有些渴了,饮尽了一盅后,笑道:“道长恕我不懂礼数了,实在有些渴。”
玄烨在一旁拍了拍岫钰的背脊,朗声而笑。
姜道长说:“娘娘是真性情,皇上的福气。”
“朕也觉得,能娶到钰儿,是朕的福气。”玄烨含笑看着岫钰,握住了她的手。
岫钰嗔道:“当着东岳大帝,您还是收敛一些。”
姜道长却说:“东岳大帝也是乐得见人间团圆的。男欢女爱,理之常情。”
“姜道长虽然是这东岳庙的住持,却一点儿都不古板。”玄烨端起茶盅,“朕以茶代酒。”
“原该是老道以茶代酒敬皇上和娘娘的。”姜道长也端起了茶盅:“东岳庙能恢复今日之情状,老道多谢皇上,多谢娘娘。”
三人放下茶盅后,岫钰笑问:“听姜道长话里话外的意思,皇上和姜道长是旧交了?怎么我不知道?”
玄烨道:“这事儿说起来还和老祖宗有关系,老祖宗虽然是蒙古人,却也颇为尊重佛教和道教。东岳庙这座有着几百年历史的古庙,老祖宗来拜东岳大帝的时候也总会带着朕,一来二往,朕和姜道长也就熟络了。”
姜道长听玄烨提起太皇太后,不由叹息:“老祖宗对这世上的事看得十分通透,是个难得的有慧根之人,只是,上苍还是待老祖宗太薄了些。”
玄烨苦笑道:“大概上苍派皇玛嬷下界来,就是为了让我大清安安稳稳在朕的手上传下去,玛嬷的使命完成了,上苍就召她回去了。”说完,玄烨抬头看着头上蓝天,仿佛孝庄此刻正在朝着他微笑。
姜道长又往玄烨的茶盅里添了些茶,道:“皇上能这样想,再好不过。初时老道听说老祖宗去了,还担心皇上这个性情中人不知道会折腾自己多久。如今看来,有娘娘在侧,就算有天大的事,皇上也能挺过去。”
“是啊。”玄烨想着老祖宗刚刚去世的那段日子,真的是不堪回首,好在还有岫钰陪在身边。
三人又聊了好一会儿,眼见时已近午,姜道长笑道:“老道听说,娘娘有一手好厨艺,东岳庙的厨房不大,不知道能否请娘娘一展身手?”
玄烨假装黑了下脸,道:“姜老道,你竟然胆敢让朕的妃子下厨?”
姜道长却是一脸无辜:“娘娘的厨艺惊为天人,这可是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的事儿了,这东岳庙的厨子做的饭食堪堪入得了我们这些道士的口,若是留皇上在这儿用饭,恐怕还不成,老道这才想出了这个法子。”
岫钰笑道:“道长,您难道看不出皇上是故意这么说的么?既然道长看得起我的手艺,那我就献丑。不过,素食未必做得顺口啊。”
姜道长这个家伙竟然说:“娘娘只管放心,贫道以为,娘娘不论做了什么吃食,皇上都会觉着好吃。”
岫钰一时间有些怀疑这老道士到底是不是得道高人,未免太了解凡尘俗世了…
第112章 玄烨的梦恪静怎会嫁给噶尔丹
庙里的食材自然是比不得宫里的,鸡鸭鱼肉都没有,初时,岫钰见到那些豆腐、青菜之类的食材,是有些难以下手的,不过好在她聪明,又有一手好厨艺,硬生生用豆腐、豆皮做出了鲜美可口的吃食,摆到桌上,色香味俱全。
姜道长此前还只是听说皇上最宠爱的宜妃娘娘擅于厨房中事,这回真正见到岫钰的手艺,他从心底里用‘惊为天人’这四个字去形容了一下,当然表面上就用一些玄烨很可以接受的词来称赞。
用完了饭,姜道长又带着玄烨和岫钰在东岳庙中逛了一大圈,特意向岫钰介绍了哪一张匾额是玄烨亲自写的字。总之,这位老道士哄的皇上和皇妃都很高兴,结果玄烨大笔一挥,索性在姜道长的书房里面又写了一篇赋出来。
待得玄烨和岫钰两人离开东岳庙的时候,夕阳已经西下。
马车上,岫钰道:“没想到,皇上和姜道长竟如此有渊源。”
玄烨轻声叹道:“还是皇玛嬷的缘故。”他沉默了半晌,又看向岫钰:“怎么想着往东岳庙里捐银子了?看来,你那铺子开得还真是红火?”
岫钰双手交握着放在膝上,秀眉轻挑:“左右还是赚出了可以捐资的银子,您当初还不让我去做,跟我黑了多久的脸,只怕您已经不记得了。”
玄烨朗声而笑,将岫钰揽进怀中,道:“世人短视的多,有长远目光的少,不到你做出了名堂的时候,又怎会认你那条有别于旁人的路是对的!”
“您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嘛。”岫钰微眯着双眼,一边歇息,一边道:“如今,我翊坤宫中的确不怎么缺银子了,我其实也没想到,您这大清朝的百姓也如此爱吃。”
“衣食住行这四个字,本就是百姓日常十分关注之事。你做的那些吃食又是市面上寻常难以见到的,就算是有模仿着你那糕点的模样做出来的,味道也差了很多。你能赚银子,理之自然啊。”
岫钰听到玄烨这么说,不由睁开眼睛又看向他:“听您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您什么都知道?就连有人冒我名的事儿都知道?”
“是啊。”玄烨嘴角微弯:“你的事,朕不去关注,谁去关注?你道没有朕的人帮衬着,那冒名之人,有那么容易伏了王法?”
岫钰樱唇轻抿,道:“难为我还以为,顶着您宜妃娘娘的名头开铺子,衙门里的官差无人胆敢不卖我面子呢。”
“这个成分也是有的。”玄烨肯定了岫钰的地位:“你宜妃娘娘的名头,那可是大得很!只要说了出去,大抵是全天下的人都要卖你几分面子的。毕竟,你是朕的宠妃这件事儿,不必去宣扬,也已人尽皆知了。”
岫钰捂脸,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才好。
说完了这些有的没的,玄烨的眉梢眼角又多了些许愁色。
岫钰很敏锐地捕捉到了:“您…有心事啊?我可以问么?”
“你知道的,还是蒙古的事。”玄烨一点儿瞒着岫钰的意思都没有:“准噶尔那片草原不太平,他们的大汗披着黄金家族的那层皮,心里估计打算着打进关内,抢了我这张龙椅呢。”
“我原以为,您并未把这件事视作一件大事。”岫钰思忖着道:“其实,咱们的火器充足,人手也充足,应该不必太过担忧。”
“你不知道,当初朕派索额图去和沙俄谈判,并未称了沙俄的心,放弃贝加尔湖以东的控制权。”玄烨不由想起当初索额图派人送了‘贝加尔湖以东三十平方公里土地待议’的奏本回来的时候,他只在后面批了两个字‘糊涂’,“所以,这回沙俄还是暗地里站到了噶尔丹那边,估计火器也都给他源源不断地送过去了吧。”
“那也没什么好怕的。”岫钰握住了玄烨的手,道:“这天下本就是从马背上打下来的,噶尔丹想要和满八旗、汉八旗,和整个大清拼个高下,只怕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玄烨瞧着岫钰,目光中透着些好奇:“你这么有信心?”
“是啊。”岫钰点了头,许诺道:“如今孩子们都已不再是需要照料的年纪,若是皇上想要亲自去和那噶尔丹一较高下,钰儿可为马前卒。”
“你?马前卒?”玄烨觉着岫钰这话听起来有些好笑:“朕,倒是的确想着御驾亲征,也想带着你同去。不过,马前卒的事儿你还是不用去做了,管着火器还成。”
岫钰的那双眼睛亮了起来:“当真带着我去?决不食言?”
“是啊,当真带着你去,决不食言。”玄烨紧握住岫钰的手:“毕竟,谁都说不准战场上究竟会发生什么。朕若是御驾亲征,由太子监国,若是朕不能回来…”
“您这是还没出征,就先怯场了?”岫钰听不得玄烨说这个,“您若是当真这么想,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玄烨朗声而笑:“钰儿,总之,朕希望你能时刻在朕身边,这总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