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玄烨醒来的时候发现岫钰没在身边,却歪在一旁的榻上睡着,手里还握着一册书。
他笑着摇头,起身走到卧榻前面,将岫钰抱进怀里,柔声说:“朕送你去床上睡。”
岫钰迷糊着问:“您醒了?”
“朕醒了,该去练功了。你昨儿夜里没睡好,今儿补觉吧。”
岫钰躺到床上,嘴里含混着说了些什么,玄烨没听清。他待岫钰睡熟了,才轻声走出暖阁,叫梁九功来给他换上练功服。
一练功不要紧,玄烨的精气神是缓了过来,可是头疼的毛病却留下了。太医看过后,说是哭灵的时候过于哀痛,又受了风,一时半刻怕是很难痊愈。
玄烨倒是一脸轻松:“落下什么病,朕都甘愿。”
太医嘴上不敢说,心里却很清楚,皇上这头疼的毛病非施针不可拔除,可是给主子施针却是宫里的一大禁忌,他一时间也很难做。
第103章 二次南巡官方南寻,曹家接驾……
孝庄走后,玄烨害了头疼的毛病,太医院的翘楚一时之间也是
束手无策。
当皇帝的每每在紫禁城里走着,要么是不知不觉走到慈宁宫门口,要么是在很远的地方远眺慈宁宫,终归还是思念的。
岫钰看在眼里,心里头也跟着着急,第一次提议南巡,一来视察河工,二来放松心情。
翊坤宫里,玄烨戏谑:“南巡,劳民伤财的,你提议的,就不怕成为祸国妖妃么?”
“谁若是觉得我这个提议祸了国,那我担这罪名也便罢了。”岫钰秀眉轻挑,问道:“您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去。”玄烨一锤定音,伸臂将岫钰揽进怀里:“难得你要祸国一次,朕还不好生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南巡一下!”他说着,又朝暖阁外头伺候的梁九功吩咐:“梁九功,传朕口谕,五日后南巡,着曹寅接驾!”
这回轮到岫钰诧异了:“您这,怎么像是早就想好的了?五日后,说定就定下了?”
“是啊,天子么,一言既出。”玄烨不以为意:“何况有梁九功他们着手准备,朕就是想明日出发都使得。只不过,可怜朕幼时的伴读,大概接到朕的口谕后,要闹得他们阖府上下人仰马翻,马不停蹄准备着接驾事宜了。”
“曹家…”岫钰心中多少一震,她知道是曹雪芹那个曹家,如今正受荣宠。
却听玄烨解释道:“曹寅小的时候可没少替我挨板子,她额娘还是我的奶嬷嬷,如今他外放江宁织造,担得起接驾事宜。”
岫钰没再想曹雪芹祖父的事,还是把话题拽了回来:“我还是觉着,我此番提议,却是正中了您的下怀。”
玄烨眼睑低垂:“或者说,你替朕说出来了,更恰当些。”玄烨的目光渐渐变得悠远了些:“朕待在这儿,总想着要去老祖宗那儿再看一看,再这样下去,朕走不出去…”
岫钰轻握住玄烨的肩膀。
“率由旧章,还是带着你和孩子们,我们一路向南,慢慢走,不着急。”
岫钰嫣然:“那…钰儿就代恪静他们谢过皇上了。”
玄烨此次南下,官方给出的目的是视察河工,其实更多的还是去散心。所以,车马行得很慢,到了正定,便遵旨停了下来。
走在长乐门的城墙上,玄烨瞧着不远处的千年古城,对胤祺说道:“正定古寺很多,还有赵云庙,一会儿去看看?”
“儿子听说龙藏寺后院有历朝历代立的石碑,阿玛准备立么?”
“看看他们都立了什么。”玄烨正色道:“阿玛这回主要还是来拜佛,拜一拜那座千手千眼佛,替你乌库玛嬷。”
岫钰正拉着恪静的手看着千年古城墙,听到玄烨这样说,心情多少也沉重了些。
古城的街道因为皇上皇妃的到来变得十分宁静,虽然糖人儿,青团,甚至热乎乎的烧麦都摆在街边的小摊子上,但是的确不见百姓。
岫钰戏谑道:“这是圣驾惊扰了百姓么?”
玄烨却说:“当年毕竟出现过意外,朕怕再来一次,还是稳妥些为好。”
恪静拿到手里一串糖人儿,可是没有卖家,她只好又放下:“阿玛,没有百姓,没意思了,买都不知道该给多少银子。”
“那就多给些么。”玄烨将那串糖人儿又递给恪静,示意梁九功付银子。
恪静道:“好吧,我就当这儿是自助好了。”
玄烨此番来,主要是为了拜龙藏寺中的佛和菩萨,一行人从正门一路走一路拜,玄烨自认此前从不曾有今日这般虔诚。
走在龙藏寺最后的园子里,看着历朝历代皇帝立的那些碑,玄烨道:“这样的碑,朕的确也应该立一个。”
岫钰有些好奇:“做皇帝的,是不是都喜欢四处立碑啊?”
“倒也不能说是喜欢。”玄烨说着他自己心里的想法:“大概可以说,是喜欢把自己对一个地方的感受写出来,刚好又有这个机会写出来。”
“皇上谦虚了。”岫钰不以为然:“依我看,是不是还有一种比较的心态在里面?至少比一比书法谁写的更好些?”
“比书法么……”玄烨看着碑上的刻字,道:“历朝皇帝,也不是只会做皇帝的,书法家的确还有不少。比如宋徽宗,朕怎么和他们这些个书法家比啊。若真有后人评价,大概朕也只能得个差强人意罢了。”
“阿玛这话才是真的谦虚了。”恪静吹了下玄烨的彩虹屁:“女儿以为,阿玛的字算得上个中翘楚。”
听到女儿的夸奖,玄烨心里固然是高兴的,嘴上却说:“就你那笔字,你会看谁的字好,谁的字差么?”
被阿玛揭了自己的短处,恪静有些无奈。
玄烨又带着胤祺他们看了赵云像之后,便离开了正定。
车行的速度快了些,后来政事正式提上日程,玄烨他们弃车上船,靳辅和陈潢早已等在船上。
陈潢这些年来一直忙于治河,当初在乾清宫中和岫钰不算长的谈话让他对治河这件事有了更加深刻的思考。那个时候,他以为岫钰真的就是皇上身边的一个类似于参谋的存在,今日见到岫钰身穿皇妃服饰,着实让他吓了一大跳。
龙船船头,靳辅正向玄烨介绍着近来治河的进展,岫钰和陈潢站在不远处。
“娘娘,当年臣…”陈潢面对穿着男装的岫钰时可以款款而谈,可是面对娘娘,他就词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