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1 / 1)

玄烨一心二用的本事很强,一边看书,一边问:“钰儿你是想说些什么?”

岫钰摇头:“没什么。”

“你是不是好奇为什么皇玛嬷不去看我阿玛?”玄烨抬起头来看向岫钰:“又觉着,也许这事是宫中禁忌,所以不好问出口。”

岫钰嫣然:“果然,没有什么能逃得过您的这双眼睛。”

玄烨道:“其实不是什么宫中禁忌,只是宫里的人都知道,我阿玛是玛嬷心里的一根刺,一旦提起,就触到了玛嬷的伤心事,所以能不提,就不提。”

“那…先帝爷和老祖宗之间…”

“我阿玛原本是不想立我做皇帝的。”想起幼年时发生的事,玄烨一时间说不出自己心底到底是什么滋味:“你应该听说过,我阿玛在我四弟出世的时候,抱着他说‘此乃朕之第一子’这件事吧?”

岫钰点了头:“是当时的皇贵妃董鄂氏生的孩子,这事儿关外的人也听说过。”

“所以我小的时候其实不受阿玛宠爱的,甚至可以说,阿玛都不爱看我一眼。”玄烨的笑容里面透着苦涩:“当年我八岁,八岁,什么都记得了…那个时候,我阿玛患了天花,大限将至,是属意把皇位交到我叔父手上的。是皇玛嬷劝说了阿玛,拉着我的手,把我送到了龙椅上。”

“这个我也略有耳闻。”

“阿玛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才说我是个好孩子。我想,那个时候阿玛是后悔的吧,我和四弟,我们都是阿玛的孩子啊,身体里都流淌着他的血。”

岫钰见玄烨说着说着,情绪便激动起来,握住了他有些颤抖的手:“终归,先帝看清了您,也选中了您。”

“那是因为我四弟,荣亲王,不在了。”玄烨的言语中透着些酸楚:“荣亲王,是有多喜爱,才选中了‘荣’这个字给一个还不会说话的奶娃娃啊。”

“您是嫉妒?”

“是啊。”玄烨直视着岫钰的眼睛,竟然一丝隐瞒的意思都没有:“换做是你,你不嫉妒么?你拼了命地读书、习武,只是希望能够得到阿玛的看重,结果比不过一个刚刚出世的奶娃娃。”

“我也会嫉妒,也许,还会讨厌那个奶娃娃。”岫钰开始换位思考:“这也许就像,我跟了您很多年,给您做了很多事,结果草原上送来一个冰山美人儿,您把我忘了,一心一意去宠爱那位冰山美人儿,您说我嫉妒么,我当然嫉妒。”

原本是一件很伤心的事,被岫钰这么一比喻,玄烨心里的阴霾竟然一扫而空,他笑着问:“原来,你还这么想过?有过这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

岫钰避开了玄烨炽热的目光,道:“那…倒也没有。至少没发生过么。”

“不会发生的。”玄烨揽着岫钰的肩膀,将她搂进怀里:“其实这事已经在你身上发生了,你就是关外来的美人儿,让后宫所有女人都嫉妒的那位,怎么还会有什么草原上的美人儿代替你的位置。”

岫钰嫣然而笑,没再说什么。

玄烨闻着岫钰发间的清香气息,直觉得内心深处升腾起一种幸福。

“不过,当年我好就好在玛嬷一直在我身边,做我最大的支持。如果不是玛嬷,我真的做不了皇帝,也许已经退到关外去了。那时候,自然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您是天命所归,没有那么多如果。就算是有…”岫钰仰起头来,瞧着玄烨:“那我也不会进宫了,我们就在关外相遇,其实,比现在还要更好一些。”

“终归有些介意我后宫中还有那么多妃子?”玄烨捏了一下岫钰的脸蛋儿:“我在别人那里的时候,你终归还是伤心的?”

“难道您想我不难过么?”岫钰反问着:“当然,我若是有万贯家财…”

“你便如何?就不要朕了?”

岫钰玩笑道:“我就包|养您!您一个晚上需要多少银两?”

第99章 炫耀和阿玛比一比

马车里,玄烨上上下下打量着岫钰,皱眉问道:“你近来,是又看话本子了吧?看的还是有关青楼的话本子?”

“哈?”岫钰有些奇怪:“怎么包|养这个词儿,只能在青楼出现么?”

玄烨稍稍放心:“没看就好,恪静他们日日在你屋子里转悠,那些个不适宜他们的瞧的东西,可别叫他们见到。”

岫钰嘴角微弯:“您放心吧,我毕竟是做额娘的,总也不会去害自己的儿女。”

如此这般闲聊着,西陵便到了。

玄烨又给岫钰紧了紧身上的狐裘,这才拉着她的手同下马车。

“地陵里面阴气重,不穿厚一些,会伤了身子。”

岫钰微微福身:“多谢皇三爷。”

玄烨颔首,示意一众奴才们在外等候,他和岫钰两人往地陵去了。

站在顺治的牌位前面,玄烨接过岫钰给他点燃的三柱香,道:“阿玛,儿臣此番来西陵,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希望阿玛在天之灵可以护佑玛嬷。”他略略停顿,又说:“当年,您对儿子说,您后悔了,后悔没能早日看清楚儿子,后悔没能亲自教导儿子,是皇玛嬷代替您做了这件事。如今,儿子平定了三藩,台湾已复,河务进展也颇为顺利,我大清已然步入正轨,往后,大都是坦途。走过这些路,不容易,是玛嬷拉着儿子的手,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如今,正是儿子该好生孝顺玛嬷的时候,总不能…”说到这儿,玄烨属实再难说下去了。

岫钰轻道:“先帝爷必定已经听到了。”

玄烨点了头,心绪微敛,嘴角微弯,他又说:“当年,阿玛宠爱皇贵妃,儿子那个时候不明白。其实,直到儿子做了几年的皇帝,心里想的始终还是‘有了天下,自然不愁再有美人儿’,可是如今,儿子明白了。”玄烨瞧了岫钰一眼,又对着顺治的牌位说:“今日,儿子将儿子此生心爱之人带来给阿玛看。她是郭络罗家的女儿,他和您那位皇贵妃不同,她的图比雷家画得还好,儿子南郊的火器营、皇家学堂,全都托赖钰儿。她是不是比您的那位皇贵妃本事很多?”

岫钰听玄烨说到这儿,但觉脸颊发了烧,轻轻拽了拽玄烨的衣袖:“别再说这个了。”

“这分明是事实,有什么不能说的。”玄烨先将手中的三柱香插|进了香炉,继续道:“当年,玛嬷说的是对的,宠、偏,都该向着那个有本事的,如若不然,就生祸端。如今朕治下的江山并无祸端,正充分说明了朕宠爱你并为宠错,你也绝不是祸国妖妃那一挂的。”

“先帝爷的皇贵妃也不是祸国妖妃啊。”这可是在顺治的陵寝中,如今玄烨当着顺治的牌位说自己的好话,明里暗里还要贬低一下董鄂氏,她当然不能就这么由着他任性下去:“我以为,这大概是定数,是上苍要皇上承继先皇遗志,继续护卫大清江山。”

玄烨轻笑:“你倒是会在我阿玛面前说好话嘛。”

岫钰道:“我毕竟是先帝的儿媳妇,比不得您这做儿子的。做儿子的可以说阿玛的坏话,做儿媳妇儿的若是说阿玛的坏话,是不是就有些不像话了。”

玄烨未置可否,他又瞧了一眼自家阿玛的牌位,便揽住岫钰的肩膀,往地宫外面走:“我阿玛的棺椁自从挪到了西陵,玛嬷从不曾来瞧过一眼。我幼年的时候还曾问过玛嬷各种缘由,可是每当我问出口的时候,都能看到玛嬷眼中会有一丝说不出的情绪,后来我也就不再问了。”

岫钰道:“皇上能在老祖宗膝下长大,可是先帝却不曾有过这个幸运。我还听说过很多关于老祖宗、多尔衮还有先帝之间的传言,那些传言或真或假,总是有碍老祖宗和先帝之间的母子情的。”

“你倒是想得通透。”玄烨将岫钰冻成冰块的手握进自己掌心:“其实,也许在阿玛濒死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想通了,只是他终于没能开口对玛嬷说过他错了,也许他也并

不觉得他自己有错处吧。”

“怎么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