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姝瑶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艰难开口:“没想到,鼎鼎有名的云家?姑娘是……”
“这般不拘礼数?”云舒一口咬完松子糖,似是被?腻坏了,忙拿了酒杯,一饮而尽。
卫姝瑶点点头,稍稍放松了些,开门见山问:“你认得我兄长,还是我父亲?”
否则她实在想不出为什么对?方会知道她,且又?在生死攸关时救她。
云舒颔首,又?摇头,“算是,也不是。”
她忽然咧嘴笑了下,全无白日里装出来的规矩模样,反倒别?有一番洒脱。
“当然,最重要……我认得沈奕。”
卫姝瑶一愣,复又?安慰自己,谢明翊对?自己的过?往并未刻意遮掩,知道他曾经名为沈奕的人不多,但也绝不是不为人知。
何况,当年谢明翊远走边关,去的正是肃州,他与云舒相识,实在不意外。
可?下一瞬,云舒却?又?慢吞吞说话,试探着开了口:
“你可?知,他究竟是谁?你不好奇,他为何有旧疾,不好奇他在肃州三年发生了什么?”
云舒浅淡一笑,等着卫姝瑶问话。
却?听得眼前裹成球一般脆弱的小雀儿,果断回了三个字:
“不好奇。”
云舒登时有些沮丧,又?或许是被?激将法刺激,忽地压低了声音。
“他,不是崔嫔的儿子。”
卫姝瑶面色如常,心中却?是大骇,手指攥得甚紧。
他不是崔嫔的儿子?那……
他也不是太子?
诱饵
云舒静默等着。
等好整以暇地看卫姝瑶震惊、失落, 看那张昳丽面容上露出沮丧痛苦的?挣扎,而她将继续扮演一位温柔知心的?安抚者,以慢慢卸下她的防备。
可?云舒等了?许久, 却只看见对面的少女拢了拢毛绒毯子, 淡淡一笑。
“我不知您在说什?么, 但今日还是要多谢您救命之恩。”她目光清冽,嗓音真诚,“若日后?您有用得着我之时, 我必当为您出绵薄之力。”
云舒怔住,急问?:“你当真不想知道他是谁?”
卫姝瑶抿了?抿唇, 轻声说:“若他愿意告知于我,我迟早会知晓。若他不愿告知于我,自然是有他的?苦衷。”
“我原本处境堪忧, 是殿下护我。对我而言,他始终是我记忆中的?那个沈奕。”
“所以, 我不会深究。”
卫姝瑶脸上浮现浅浅的?笑容,疏离而不失礼貌。
“你怎的?这般信任他?”云舒惊讶地望着卫姝瑶,因她过于诚恳的?语气,心里生出恍惚。
一时间,她说不出是该震惊于卫姝瑶的?天真,还是感慨于她对谢明翊的?维护。
难怪那小子要将她拴在身边。
不知不觉, 云舒已盯着她许久。
卫姝瑶始终保持着温柔得体的?微笑。
云舒若有所思地抿了?口清酒,忽地重重叹了?口气,索性也?不再绕弯子了?。
“你应当知晓, 北线狼烟四?起, 河州失守后?,唇亡齿寒, 肃州如?今也?岌岌可?危。”
“自我祖上尚是肃慎国国主时起,数百年来,北线皆是倚靠易守难攻的?地势御敌。若有三州堪舆图,现下我们也?不会如?此被动。”
卫姝瑶愣了?一下,下意识咬住了?唇瓣,却并没?有应声开?口,听着云舒继续说话。
“早年间,三州舆图丢失,流落民间,我们曾经苦寻多年。后?来得知,图纸被英国公?纳入了?府中。”
云舒放下酒杯,慎重道:“我想请问?卫姑娘,那份图纸究竟去了?哪里?”
卫姝瑶思绪急转,半晌没?有吭声,心底琢磨起一桩旧事来。
传闻,肃慎国国主归顺大魏时,将三州舆图进献于魏高/祖,以示诚意。此后?这份舆图一直交由皇储保管,直至长公?主不慎遗失此图……
昔年父亲如?何得到那份舆图不得而知,为何被朝臣鉴为假图也?百思莫解。
但卫姝瑶能确定的?是,既然近百年来,大魏皇帝都没?有将三州舆图归还与肃州云家,自然有帝王的?考量在。
至于个中缘故,她倒是真的?无法深究,也?想不明白的?。
云家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想从她这里拿走?舆图?
卫姝瑶沉思了?片刻,轻声道:“此事恐我爱莫能助,我兄长出征时,拿走?了?那份舆图,他身死沙场……”
于是,便把当初与谢明翊说的?托辞重复了?一遍,只是略去了?她能亲自画一份的?后?续。
谈及兄长,卫姝瑶不免心绪低落了?两分,嗓音也?暗哑下来。
云舒哪里会错过这样的?细枝末节,眼睛登时一亮,说:“那只要找到你兄长,舆图便有望拿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