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拔出短刀,月光洒在刃上,泛着凛冽寒光。
“告诉我,我只能?这样做了,是吗?”卫姝瑶声音幽幽,好像稍微用力,都?会扯得心口疼痛。
那个他自愿套上的枷锁,她?要亲手打破。
卫姝瑶将匕首插回刀鞘,手背使劲儿擦去了所有眼泪。
她?要做一件大事,而这个时机正好恰当。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或许幼稚,或许可笑,犹如飞蛾扑火希望渺茫。
但,总要去试一试,不是吗?
卫姝瑶咬了咬牙,心里下了决心,透澈的眸子里锋芒微动,再无先前的迷茫。
她?眼前又浮现出那日两个人上山祈愿的情形。
彼时,谢明翊望着她?良久,清冷黑眸里是如此坚定,告诉她?:“会有的。”
“盛世安宁,山河无恙,你?想要的,我帮你?。”她?喃喃自语。
你?所念,亦是我所想。
往事
天门关太守府。
谢钧视察了将士回来, 刚脱了战甲,换上一身?宝蓝常服,就听得侍从禀报说卫濛已经彻底好转了。
谢钧沉吟片刻, 起身朝府邸内院走去。
行了片刻, 到了卫濛居住的屋子门前, 却见守在门前的侍卫蹙着眉,低声劝解道:“方才军医来看过,卫将军又睡下了, 现在魏知州在里面,君上还是稍后再进去吧?”
魏谦投诚宁王主要是看在卫濛的份上, 对谢钧并无太多敬意。前段时日?,他表面与谢钧相处尚且能安稳,做做表面功夫。
可那日?刺客来袭伤了卫濛, 魏谦对谢钧的一肚子怨怼彻底爆发,干脆拒见。
谢钧虽不介怀, 他的属下却未必,只是谢钧不许他们为难魏谦,便也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眼见自家主子要送上门去被人骂,守卫不得不劝道:“魏知州守了这几?日?了,料想也困乏了,君上等他离去再探望老将军, 也不迟。”
谢钧却摆摆手,让他开门。
守卫迟疑着开了门,谢钧踱步进去。
卫濛躺在里间的榻上闭目养歇, 军医已经给他上完了药, 又换了纱布。
见谢钧进来,魏谦嚯地一声站起?来, 气得抖着唇,指着他道:“好小子,老将军伤了这么久,你到现在才来看他?”
谢钧面色如常,笑得温和?,道:“本?王需得审问刺客,处理军务,不似知州这般得闲。”@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明知魏谦得闲是何缘故,偏还要伤口上撒盐。
魏谦年岁比谢钧虚长一轮,当年一起?征战崀山时,他就不怵这所谓的天潢贵胄,如今年纪大了更是无所顾忌。
听谢钧刺他,魏谦气得胡须都抖动?起?来,大骂道:“好小子,要不是你胡搅蛮缠,非要拉老将军下水,他何至于晚节不保!”
“看在老将军的份上,看在天门关百姓的份上,我不与你逞口舌之快。可你要闹反也罢,怎的偏挑北狄压境的时候!闹得整个大魏鸡犬不宁!”
魏谦说着,涕泪横流,恨不能扇自己耳光,“都怪老子一时糊涂,为了那几?十车粮食应了你这竖子!”
谢钧端坐在桌前,始终微笑不语,反倒还有闲情逸致斟茶,将热气升腾的茶碗往前推了推。
“魏知州说累了,喝口茶润润嗓子。”他慢条斯理地说。
魏谦怒瞪着他,还想再骂,却听得门前响起?一声冷笑。
“魏四,你有所不知,仲衡哪里是想挑这时候反,他是被逼无奈,迫不得已啊!”进来的是邓衍。他只剩了一只独目,另一只用眼罩遮住了,瞧着更多了几?分匪气。
谢钧瞥了他一眼,正要让他出去,却见邓衍摆手道:“既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今日?咱们把话?说开,免得大伙儿再生隔阂。”
“魏四,你可知,北境为何会落到这般困苦,百姓苦不堪言?”邓衍冷哼一声,继续说:“要是那龙椅上的蠢货早做决断,何至于此?!”
“早在河州失守的消息传回京城时,武将们就曾谏言,让仲衡挂帅领兵北上,整个大魏除了卫鸣,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熟悉河州地势的人了,可那狗皇帝不听啊!”
“他非但?不听,他还设局鸿门宴,以答应让仲衡挂帅为借口,要来个瓮中捉鳖!要当场射杀仲衡!老子当时领兵闯宫,实?属无奈,若我不去,仲衡只怕当夜就死在宫里!”
邓衍回忆起?当夜宫变,仍是怒从心?中起?,厉声道:“老子哪里是去谋反,是去救命!”
魏谦怔愣了半晌,慢慢转头望向坐在桌前品茶的谢钧。
却见谢钧只是慢悠悠又给自己斟了一杯热茶,指腹摩挲杯沿,毫无辩解的意思。
魏谦紧蹙的眉头深如沟壑,迟疑着问:“你们休要诓骗我,当时太子殿下已经领兵亲征,哪里轮得到这小子再……”
“太子?你见过哪个亲爹认亲三天就让儿子上战场送死?”邓衍打?断了他,索性将话?掰开清楚了,道:“皇帝是不是真心?拿他当儿子还不一定呢。就算是亲生儿子,那狗东西也绝不是虎毒不食子的枭雄,顶多算个夯货。”
“再说,据咱们打?听到的消息,崔嫔的亲生儿子早就死了,这小子哪里冒出来的还不知道呢!”
邓衍说得口干舌燥,自行倒了一大杯茶,咕咚咕咚喝了,招手道:“别?打?搅卫帅歇息,咱们都先出去,有什么事等他好转了再开诚布公谈一谈罢。”
魏谦满腹疑惑,惊愕不已,却也知道此?时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只得跟着邓衍一起?出去了。他们皆是参加了崀山战役的同袍,比宁王多了些亲近。
众人都退下后,谢钧才缓步上前,问询了军医卫濛的状况,得知他一切安好,稍稍放下心?来。
“对了,本?王想知道,有一种毒……”他顿了顿,轻声问:“若是残存体内十数年,可还有救?”
军医神色一怔,道:“殿下,您这就为难小人了,甭管什么毒,能留在体内十几?年,若不是早已被那人消融,那必定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