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怡儿这里没动静,倒是岳辛跟父亲提了好几次要娶岳怡儿,说是要对她负责,也不知道那小子脑袋是怎么长的。你说他开窍了吧,天天跟个毛孩子一样不着调,你说他不开窍吧,他天天吵着跟自己要媳妇。岳辛的爹可不惯着他,他提的要求通通驳斥了回去。

这儿女结亲岂同儿戏。原来他儿无心功名还罢了,现下开始认真读书了,都考进了岳麓书院,功名也是可期的,若是这样那不更得找个厉害的岳家,助他仕途走的更远些。

他自己虽然没有官身,但是他的兄弟出息啊,在京城做官。他的姐姐们在府城嫁的也是富甲一方的存在。不说裙带关系,只说他们家家资,住着三进宅院,家里良田千顷,县里八个铺子,桐江府,府城舟山府都有铺子,是岳家庄排的上的富户。这身家在府城不敢说,在区区县里还是有资格给他儿子扒拉扒拉挑个出息的岳家的。

这岳知语家,怎么看怎么跟出息不沾边,要关系没关系,要钱他们家比他家还有多多的钱,堆在库房里都要长毛了。

可你说他不同意呢,又禁不住那小子见磨不动自己,又去磨了自己老娘跟媳妇,她俩就是那墙头草,岳辛这阵风吹哪儿往哪儿倒。她们可不像岳辛只是嘴上说说,媳妇跟娘都奉行能动手绝不动口的准则。白日里他娘拿着蛇头拐杖撵得他到处跑,夜里被他媳妇掐得他想光身子从被窝里蹿出来。

别人这段时间怎么过的他不知道,自己过得可真跟那火上烙的菜饼子一样,被煎的外焦里嫩。由不得他不想这件事的可行性。

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刚好官府的嘉奖来了,族里也开了祠堂,他看到岳展跟岳辛并排站在一起,跟两棵青松一样,不由的多看了岳展两眼。岳展这几年的变化他也是看在眼里的,他眼又不瞎。当年他有多顽劣,别人不知道他可是门儿清。

七岁以前跟他儿子一个德行,他俩狼狈为奸天天让他暴跳如雷,火冒三丈。七窍生烟,咬牙切齿,抓耳挠腮,肝胆欲裂,常常感叹一声,这俩逆子啊!一身反骨!!!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他俩七岁上。

那娃娃不知道怎么地就愿意去私塾了,他儿岳辛一看他去了私塾,心里也有意动,他就抓住这个功夫将他打包也送了私塾。起初都是混天熬日头,后头不知道哪天岳辛回来告诉他岳展课上开始认真听讲了,连带着岳辛上课也认真了不少,至少不调皮捣蛋了。

这一眨眼七八年过去,现在站在面前的已经是童生老爷了,他儿子岳辛也考入了岳麓书院。岳展救人,岳辛也当仁不让。

都说与善人居,如入兰芷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则与之化矣;与恶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化矣。这么看,这要是做未来的小舅子,倒是能让他们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想到这里他不免也有了些想法。可没等他想全乎,开完祠堂没多久,他儿子就气鼓鼓的回家,找到他满脸怒意的说道,“爹,你出去听听外面都把我和四姐儿传成什么了,再传下去就差我领回个孩子叫您爷爷了。”

岳鹏举本来还在吃茶,闻言一口茶水噗的一下吐了出来,把他书桌上前日刚淘的好扇面给污了一大片,得,这一下二百两银子没了。

气得他一边看着扇面叹息,一边抬眼恨恨的看着眼前这个罪魁祸首。

岳辛一看他爹这副表情就知要糟,赶紧跳脚后退一步(主要怕被碰瓷),解释道,“看我做什么,这个可不赖我啊,你自己嘴巴不严实漏了水浸坏的,不关我事啊!”

“要不是你语不惊人死不休,我能这样?你说你在岳麓书院读书读了这些年怎么就学不来个稳重呢?你看看人家岳展,当年跟你一样跳脱,现在说话行事多有章法。”

他听到父亲夸奖岳展,赶紧狗腿道,“那是,展哥就是这个。”岳辛对着父亲比了个大拇指。

“不然能当我这么多年兄弟?不过主要还是我眼光好啊!”他与有荣焉的附和道,还不忘抖个机灵。

看到儿子这蠢样,他真是没法交流了,他本想借夸岳展刺激刺激儿子,让儿子上进,岂料,他不仅不妒忌反而比夸他自己都高兴。看着他笑的那傻样,他低头喝了一口茶,嗯,多喝茶,去去火气。

“爹,别光顾着喝茶忘正事了,我那亲事你什么时候给我托媒人去提啊!你不都答应祖母跟我娘了嘛!”

缓兵之计,缓兵之计懂不懂,他要是不答应,那死女人就要往他脸上挠了,他要是被挠了顶着那张脸还出不出门了?好赖不济,他也是县里富甲一方的人物呢,平时里还管着十几个管事,这管事下面还有仆役若干。

他之所以迟迟不下定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家一脉相承的耙耳朵,他爹怕他娘,他怕他媳妇,家里夫纲不振哟,夫纲不振。

到了岳辛这里,他想给岳辛找朵温柔的解语花,以此扭转这一颓势,好嘛,他自己找了那四姐儿,那倒确实是一朵娇花了,不过那姑娘是朵霸王花啊!岳家庄统共屁大点地,谁不知道谁啊!只是这个理由不能说啊,也说不出口。

人家都没让他负责,这小子鬼迷心窍了屁颠屁颠的非要负责。

“人家四姐儿又没让你负责,你别剃头挑子一头热了。”他整个人靠在椅背上,缕着八字胡须挖苦他。

“这种事怎么好让女方主动提呢?我一个大老爷们,既然四姐儿名声因我受损我娶了她才是大丈夫所为。”

“还大丈夫,她比你还大两岁呢,成了婚你就是那小丈夫!”

“都说女大二抱银砖。我肯定是捡着宝了。”眼见他怎么也不妥协,岳鹏举索性破罐子破摔了,他瘫坐着无赖道,

“就非得是那四姐儿?她性子泼辣,我不喜欢。”

“我自己喜欢就好了,谁让你这未来的公公喜欢了?”这话一出好悬没噎死岳鹏举。他脸上顿时红的跟猪肝一样,从椅背上立时坐直身体,气的桌子拍的邦邦响,一迭声诘问道,

“你胡沁什么啊,你胡沁什么?把我气死,你想当孤儿吗?”

四姐婚事商定 岳辛低着头耷拉……

岳辛低着头耷拉着眼皮看自己的靴子, 语气低沉的说,“说来说去,你还是不同意我娶四姐儿, 那我去找我祖母跟母亲大人说道说道去, 明明她们跟我说你应下了。”

他说着就抬腿要去后院。“哎,回来,你回来,咱有话好说,做什么总要去烦你祖母跟母亲。”

见他还要执意走,他忙不迭的起身绕到桌前, 脸上挂起不自然的笑容说道,“谁说我不答应了, 我只是觉得这婚姻大事得慎重, 劝你再考虑考虑而已。”

“我已经慎重考虑过了,你别光说不做假把式, 你倒是动啊, 行动起来,托人提亲啊!”

“你着什么急,我就是今天去下聘, 你明天就能入洞房吗?再说早成婚有什么好, 你不懂, 每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吃饱了没事做的女人。”看他蠢儿子猴急的样,他就忍不住传授他血泪的人生经验。

“这话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岳鹏举听他这样说, 面上不由露出一二分得意, 紧接着又听到了让他差点劈叉句话,

“回头我跟我娘也说说。”

哎,家门不幸啊, 家门不幸,生个儿子,天天过得像上刑。

“好儿子,不用等到明天,我今儿就请人过去提亲,你就不要去后院烦你娘了。”

“那爹您先忙着,我就静候佳音了。”他喜笑颜开的转身走了,留下岳鹏举一个人摸着脑袋,怎么又让这小儿把自己绕进去了,唉,家里一群祖宗,个个都是活祖宗,得罪不起,得罪不起啊!

他不敢耽误赶紧让管家找来媒婆商议上门提亲事宜~~

另一边岳展这几天也忙得不可开交,家里乱糟糟的一堆事,后头那桥塌时救人的大夫又找上门要拜师,学习心肺复苏术,岳展怎么会让人家拜师呢,何况他这只是雕虫小技,就以相互探讨的名义将心肺复苏术教给了那大夫,也算功德一件。

等送走了那大夫他三姐又托他打听县里有没有个叫孟黎的捕头。岳承霄的父亲就在县里做县谕,他就托他向他父亲打听。他还不止找了岳承霄,连带好几个同窗他都让帮忙问问,结果打听来打听去,打听的结果是:查无此人。

他将这消息告诉三姐儿,她面上不信,不该啊,明明所有的信息都能对上,唯独怎么就没有这个人呢,算算年岁,他比她大9岁,应该25岁了,也早已经成亲了吧。想到这里,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酸楚。

至于她为什么要找孟黎,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那是前世里唯一给过她温暖的男人,可能因为自己设计害了他,一直活在愧疚里。总之她一定要找到他,亲眼见见他,看看他过得好不好。

只是人海茫茫,找一个人真的是大海捞针,她要去哪里找寻呢?

岳展看着他三姐的眼睛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就没了光彩,她最近茶饭不思,瘦得厉害,又乍然听到这个消息,有点接受不了,身子都晃了一下,他赶紧一边扶着她坐下,一边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