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当年他之所以反对这门亲事,也只是觉得岳怡儿的性子有点像他家的母夜叉娘子,生怕儿子走了他的老路,成婚后夫纲不振,倒没有觉得对方家世不如自家。
再说儿子成婚后,儿媳妇儿一气儿给他生了仨大胖孙子,里里外外又是一把好手,他就对这个儿媳妇再没更满意了,甚至觉得觉得家有河东狮,那是男人的福气,万没再奢求别的了。
但是老天有时候就是很奇怪,你死乞白咧的要时,啥也没有。你什么也不奢求的时候,老天偏偏要给你锦上添花。
就像如今亲家成了侯爷,以后他家也是大树底下好乘凉了~
不止岳鹏举,族里的众位族老,包括老族长以及岳麓书院的山长也都陆续来了。
今天可不止是岳知语家热闹的日子,也是他们岳氏宗族的大日子。向来宗族都是一荣俱荣,有这种光宗耀祖的好事他们必是要前来庆贺的。
见岳麓书院的山长也来了,岳知语似是想起了什么,跟旁边侍立在旁的洪川耳语了一句,就见没一会儿功夫,几个侍卫就抬着一副牌匾走到众人面前。
“于行~哦不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他赶紧改口道,
“陛下说他如今朝政繁忙,无法亲来,特意命我送来牌匾一副,感谢岳麓书院多年传道授业解惑!将来待朝政不忙时,他必定亲自登门造访。”说着他亲自揭开那红绸,上面赫然写着“天下第一书院”的字样,字迹大气蓬勃,颇有帝王之气,落款处是陛下的名讳并盖着玉玺以示郑重。
山长看到的瞬间就激动的不能自已。这是何等的殊荣啊!这在大魏所有书院里算是独一份儿的存在!既是褒奖又是陛下对岳麓书院的肯定。他的眼角有些微红,若不是这里都是人,他都要泪湿衣襟了~本来因为最近事务繁多,又没休息好,感觉身体有些吃不消,今天看到这牌匾突然就感觉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这个山长干起来更有劲儿了~
岳知语家发生的一切,很快似一阵长风一样传遍了岳家庄的角角落落。庄子里的人都知道岳知语去了京城一趟就摇身一变成了侯爷了。
这是什么狗屎运,他们怎么就碰不上。这一回岳知语可算是一飞冲天了。能不上天吗?都冲成天子的爹了!
还不止这样,庄子上的人谁不知道那孩子打小深得岳知语的喜欢,可以说就是在他膝上长大的。于行没去上学前,父子俩天天混在一起,感情深得哟~人家父子间不仅有名头,还是实打实的感情笃深。
往日瞧不上岳知语的人,疏远他的人,现在想着亲近巴结也来不及了。
有那家里有孩子科举无望的,想在侯爷家谋个好差使的,细细观察发现,侯爷身边早已有了得力的人手。
他身边如今鞍前马后的洪川,那是洪涛的弟弟。洪涛来了几年以后求了主家,将他弟弟也带回来了。他们哥儿俩一个在岳将军身边尽忠,一个在侯爷面前差使。虽然是下人,混得却比他们更有个人样。
他们真是吃屎也赶不上一口热乎的。守着座金山而不自知,白白便宜了外人,真是时也,运也~
跟着岳知语夫妇一起回来的沈望秋也就是原来宫中的春晖公公此番是来投奔侄儿沈朗的。
皇后娘娘死前允他出宫去,他本是不想走的,可娘娘死后,他在这皇宫中唯一的牵挂没了,他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而宫外还有他的家人。也是巧了,赶上岳知语夫妇也要回岳家庄接老太爷,他们正好同行归来。
看着家里的孩子们,沈望秋想娘娘肯定也是想活的,她一定也很想看到孙儿成家立业的吧!只是,一切都成了镜花水月,浮梦一场~
如今沈朗的小儿子正是猫嫌狗烦的年纪,家里的哥哥姐姐们读书的读书,刺绣的刺绣,没人陪他玩。叔公的到来,让小家伙找到了新的玩伴,天天央着叔公陪他去这儿到哪儿,见天的把沈望秋的腿儿都溜直了,晚上一碰到枕头就鼾声大作,再没精力思量那出宫的离愁了~
蕲州危局 由于于行是新皇这件……
由于于行是新皇这件事太过让人震惊, 所以大家的关注的焦点都放在了新皇身上,自然对岳展此次升官的讨论就少了。
岳勇毅也是后来才听儿子说起展哥儿从七品县令荣升成了正四品将军。
将军不是武官吗?展哥怎么从文官成了武官?心里闹不明白他就问儿子岳知语。
岳知语听后与荣有焉的说道,“儿从小就督促展哥儿要文武兼修, 如今展哥儿是文能提笔安天下, 武能上马定乾坤!朝廷但有驱策,挂帅南征有何不可!”
岳勇毅拿眼觑他,面上一副不信的样子,督促展哥儿文武兼修?他可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天天睡到日晒三竿才起床,还督促?是用意念督促的吗?
岳知语被他爹锐利的眼神盯得脸上微红,显然他说出这副话来也多少有点底气不足。
他急于想转移话题, 这才想起来因为刚回来迎来送往的,忙晕乎了, 确实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忘记跟父亲说了, 于是他说了这回回来要接父亲去京城享福去。
老爷子听后连连摆手,他都一把老骨头了还是在庄子里待着自在些, 人年纪大了就喜欢叶落叶归根, 很是故土难离。
可听儿子说是于行想他了,他的眼角有些湿意。都说人生七十古来稀,他们爷孙相见的时间还能有多少。
孙儿如今身居皇位, 每日里忙得脚打头, 再说他那等身份, 想去哪儿也是身不由己了。帝王出行,从来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一来兴师动众, 二来劳民伤财。
既然他回不来,索性还是他这个老骨头去都城吧!
他们在岳家庄待了两个月,等到天气渐渐凉快, 秋高气爽时,一行人才不疾不徐的踏上了回京的路。
掀开车帘,看着越来越遥远的家乡,岳勇毅有些怔忪~
年轻时他总幻想有朝一日以举人的身份去都城参加会试。但是一直到白发苍苍,别说去参加会试,就连秀才他也没考中,更不用说举人了,到老还是个老童生。
因为科举不中,多年来他在族里一直抬不起头来。但不妨碍后辈们为他长脸了。不仅长脸,简直是为他脸上贴金了。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回京,竟是金銮殿上的皇上想他了。真是人生如戏~
所以人呐,要使劲儿活,只要你活得够久,人生总有翻盘的机会!
他放下车帘,想到为他挣来脸面的两个孙儿,一个日理万机自是不提,另一个如今还在沙场征战,也不知结果如何了,着实让他揪心呢!
正惆怅呢,就听到身后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他回头一看,他那好大儿此刻正跟个软骨头似是侧躺在铺好的软榻上,捧着一本游记看得津津有味,手边盘盏里品种还挺丰富,瓜果梨桃,应有尽有。看书的间隙还不忘犒劳犒劳自己的五脏庙,啃桃啃得那个香呦~
真是懒人有懒福,看多了伤眼,随闭目养神不再看他。
岳展可不知道他被祖父念叨上了,他此刻正在往回赶的路上,心急火燎的不行。
来都城救援的时候,他们是顺着风的方向航行,所以事半功倍,比预想的早几天就到都城了。可回程的时候就惨了,逆风航行速度就慢了。
等上了岸,军队开始往蕲州府城进发。他们奔袭了一天,到傍晚的时候经过一个村落。岳展派士兵前去问村里问能否借水井,给队伍补给一下。
那士兵刚去了没一会儿,就脸色惨白的跑回来,裤腿上都是黄土,像是摔了一跤。
“将军~将军~您快去看看,里面~里面死人了。”那小兵只用手指着身后,头都不敢回一下,仿佛身后有狼群一样。
旁边一个副官看他那没出息的样儿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兵还是他手下的,着实给他丢人,于是没等岳展开口询问,那副将就训斥道,“你是没打过仗吗,战场上没见过死人吗?瞧你那熊样!出去别说是老子的兵!”
那小兵被副将训的瑟缩着肩膀,呐呐的一时也不敢再开口了。岳展听他像是话里有话就追问他看到了什么。
那小兵这才满脸凄怆的说道,“俺进去见村里连个人影都没有,就敲了一户人家的门,敲了半天也没个应声的,俺就推门进去一看,发现一家老小全死了,被砍死了。不止这一家,俺连敲了好几家,都是这样,俺怀疑,这里被~被屠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