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大家只有羡慕的份儿,可丁点儿妒忌不起来,都见过他浴血奋战回来满身是伤的模样,人家这次升官是实打实的拿命换来的,他们自问没人家拼命啊!

要说孔璋本也是躺不住的,他就不是一个闲人,尤其那日皇后娘娘仙逝的丧钟传遍整个都城时,在家养病的孔璋自然也听到了。听到后本是躺着的人,立时就要从床上爬起来。

妻子柳氏一看赶紧制止道,“你动什么,没听大夫说了吗?不好好养伤,这腿是不打算要了吗?”

孔璋此番也算是九死一生才归家,归家时整个人跟个血人无异,身上伤痕累累,尤腿上的伤口更是触目惊心。

别看柳氏平日里对孔璋漠不关心,但是见他伤得如此严重也是慌了,谁能想到平日跟个活阎王一样,万事稳操胜券的人,出去一趟怎么就倒下了,原来撑起一个家这么难,有时也要拿命去填。

她觉得既受了他的富贵,该担的责任她也会一力承担。别看柳氏平日万事不管,如今家里的顶梁柱倒了,谁也没想到她却立住了,不仅亲自请来京城最出名的治疗跌打损伤的大夫,更是将前院后院,迎来送往诸事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见孔璋伤得着实严重,看着极为可怜,是的~可怜。谁能想到这个词儿能用到她相公身上。到底是夫妻,她也不免要费心费力的看顾照顾他。她做的一切孔璋全都看在心里,不枉他费尽千辛万苦,爬也要爬回来。

他生死一线的时候,就想着若是爬不回来,依着她那与世无争的性子,以后他们孤儿寡母的不得叫人欺负死。若是改嫁,性子又着实不讨喜,万一那人再薄待于她可怎生是好?想到这里他就生出无限的孤勇来,撑着一口气,竟然真撑来了援兵。

看她悉心的照顾他,在知道那乱臣贼子死的时候半点伤心也无,孔璋心里比吃了蜜糖还甜。就如现在,她嘴上训斥着他,他听在耳里却顺耳极了。他想想下床也没用,皇后已然仙逝,他就算瘸着腿进宫也于事无补,于是只好又收回身子,复又躺在床上。

以前两人别看是夫妻,他平日公务繁忙,她则整日里在后院里不是礼佛就是刺绣,他们真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如今孔璋因伤闲了下来,有了机会近距离观察,他发现他妻子竟然是个“顺毛驴”,他强硬的时候,她爱搭不理。如今他伤病在身,她倒是关怀备至了,看来以后他可以“示弱”了~

于是打从这天起,孔大人身体就虚弱了不少,越养病身体反而越差,弄得柳氏都怀疑那京城名医莫不是浪得虚名?

这日柳氏见天气正好,就让下人将孔璋推到廊下晒晒太阳。天天躺在屋里,好人也要发霉了。

他躺在躺椅上见儿子召言正在跟他心爱的小狗毛蛋在院子里玩得欢腾。妻子嫌毛蛋将廊下的花儿霍霍的不行,训斥了毛蛋,结果它没领会主人的意思,依旧追着小主子闹个不停。柳氏也就懒得搭理他们了。

待到毛蛋累得狂吐舌头,趴到柳氏的绣鞋上摇尾乞怜,她这才弯下身子眉眼弯弯的摸摸它的狗头,小狗惬意的对妻子摇着尾巴,妻子笑得一脸春风和煦。

他突然反应过来,妻子对自己和狗的态度竟然惊人的相似。强硬时对他不理不睬,一旦示弱,就温柔以待。

他用皮肉之苦换来的心得,竟然只是那狗儿的皮毛!!!瞧瞧,妻子对它的态度那才叫如沐春风~看来他进步的空间还很大!

边关告急 这次升官的当然也包……

这次升官的当然也包括在都城南城门当城门吏的吕兆吉。如今他已经升任门正, 是正儿八经的七品官老爷了。虽然在京城这个品级的官老爷多如牛毛,但是在他这个年纪若不是有这等机遇,实难再有机会从吏员跨入官爷的行列。

一直到新皇即位, 儿子吕承平找到他, 他才知道儿子因缘际会间竟成了太孙也就是如今的新皇的伴读。而他一直到那夜厮杀结束才知晓,自己报答恩人当年为家族平反之举竟也是帮了太孙。父子俩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而从儿子口里他得知,在伴读一年的时间里,太孙发现承平于弓马骑射上天赋卓越,且行事果敢,相比于舞文弄墨, 若是为武将更能一展平生抱负,于是将他从伴读改为做他的近身侍卫, 并让他跟武师傅好好学习武艺跟兵法攻略。

听到儿子讲述着他们分开后的经历, 他实在没想到儿子竟然有这样一番造化,能与新皇相识于微时, 一同长大, 就凭这份情谊,就是功勋子弟家的儿郎也得靠边儿站!

当年他将儿子送去岳麓书院读书,没想到兜兜转转他还是延续了家族血脉里的传承, 走上了武将之路。许这就是天意, 冥冥之中一切早已注定~

这天吕承平从宫中下值后, 前往南四胡同的一处二进的宅子。这是他爹用救驾的赏赐置下的产业。虽然宅子不大,却是他跟父亲的家。

今日还没进门, 他就听到家里有婴儿的啼哭声, 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待进了屋就发现他爹怀里果然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婴儿。

他下意识的想,这莫不是他爹在京城这段时间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吕兆吉抬头见儿子归来, 兴奋的招手让他过来看,“承平,这是承安,以后他就是你弟弟了。”

承安?他的亲弟弟?吕承平左右看看,除了平日里伺候的婆子,也没看到别的人影,“爹,你什么时候纳的姨娘,怎么没听你提过?”

“什么姨娘?我这一辈子只有你娘一个婆娘,再无二色。”吕兆吉见儿子误会了,急忙分辩道。

见儿子拿眼儿觑他怀里的孩子,他这才说起新皇即位前刀光剑影的那一夜,他的好兄弟陈大路替他挡了那要命的一刀。他妻子葛氏当时已然临产,知道消息后当晚就早产了。

娘家听说她死了丈夫,要接她回去再嫁,这孩子就是个拖累,娘家不让她带回去。没奈何葛氏只能托付给吕兆吉。他兄弟因他而死,照顾他的孩子他自然责无旁贷,于是接下了这个孩子。葛氏临走前,吕兆吉还将他得的一半赏银给了她,让她傍身,说到底都是他害得他们好好的一个家散了,无论做多少都弥补不了人家受的伤害。

直到此刻,吕承平才知晓,眼前这个婴孩竟是恩人的血脉,他望向他爹怀里猫儿一般大的孩子,眼神里满是坚定与郑重,一字一顿的说道,“爹,从今以后,承安就是我的亲弟弟,我承平唯一的弟弟~”

从此南四胡同的某个天地里,仿佛被注入了无限的生机,每日里稚嫩的咿呀声如春日的一缕暖阳一般温暖了四季~

新皇即位后改年号为启运,寓意开启新的国运。寓意虽然美好,但随着启运元年的开启,边关急报却频频而来。

先不提崔弋擅自抽调西北全境兵力围攻都城,致边关守卫空虚,胡虏趁机频频骚扰大魏边境,使得边关百姓家园被毁,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与大魏接壤的滇国新任国君,在听闻大魏新皇只有十二岁后,认为此时大魏刚经历了一场夺权大战,正是元气大伤的时候,新皇年幼,未完全掌权,政权不稳定,而据探子报,那将大魏边境围得铁桶一块的岳展刚好带兵北上了。此时正是他们滇国鲸吞魏国的好时机,于是他令滇军大举进犯大魏的门户蕲州。

蕲州卫自然在知晓的第一时间应战,由于多年来好逸恶劳,怠于练兵,双方一交战,蕲州卫就被当头暴击,输了一仗。

岳展听闻也是急的不行,他的妻女如今也在蕲州,还在与滇国接壤的山洼县。好在他多年的经营之下,城防坚不可摧,一时半会儿滇兵还啃不下这块硬骨头。

但是他太知道蕲州卫的实力了,随着时间日久,蕲州卫肯定落败,滇兵会直取蕲州城,若从内陆包抄边境诸县,那他们就危险了,他必须尽快回去支援。

于是在当日议定前去支援的将领人选时,他主动请缨领兵出战,犯我大魏者,虽远必诛,誓将滇兵赶出大魏。

皇上此时也心急如焚,他二嫂跟侄女此刻就在两军交战的最前线呢,于是他力排众议,派二哥即刻前去支援蕲州卫。

至于西北,则由谭太师推荐的另一员虎将前去驱除进犯大魏的鞑虏。

离京之前,他最放心不下师父。他的师父邓憬跟师娘自从儿子去世后身体就不好了,他这次来京救驾,在控制住京城的局势后第一时间就去了师父家拜访,现在离开也要去拜别,因为师父师娘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他此番去对战滇国大军,必是一场硬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结束战争,谁能想到下一面见会是什么时候呢,师父师娘这个年纪,也是见一面少一面。

邓大哥离世对老夫妻打击甚大,看着他们苍老的样子,他心里着实不是滋味。同时也暗暗发誓,不管怎么样,他一定要保全自身,活着回来,他绝不能让父母受这样的伤痛。

岳知语夫妇没想到刚见上二儿子才多久,他们就又要与儿子分别了。也知道他此番前去凶险异常,可黎民苍生等着他施以援手,妻女等着他撑起一片安宁,不管于公于私这一趟他非去不可。

夫妻俩忍着心痛送别儿子,这才想起家里的老父亲还在济阳县呢。如今他岳知语已经是侯爷了,以后要在都城久住,那老爷子也应该跟着他们来都城享享清福,感受感受大魏都城的万千气象。

他们跟于行说了要回济阳县将家里的生意料理一下,顺便去接老爷子来都城,于行自是支持他们的决定。他也已经许久未见祖父了,也甚是想念的紧。儿时还是坐在祖父膝上祖父给开的蒙,如今他写的字跟祖父还有三分像处。

都不用两夫妻准备,自有那高头大马的车队一路护送他们回济阳县。

济阳县岳家庄族长岳五德家

此时老族长岳五德正一动不动的看着族谱上的某一处出神,都快瞅出个洞来了。

最近已经有好几拨人来岳家庄打探他们岳家的族谱了。他还以为莫不是他们岳家出了哪个不肖子孙,欠了外面的外债呢,查来查去,真相竟然是岳知语家的小儿子岳于行极有可能是当今天子。人家还分析的头头是道,圣上的字跟生辰八字与族谱上这位可是分毫不差,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儿,分明就是一个人嘛!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嘛?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还能扯上关系?这年头扯谎也不怕闪了舌头,真是什么谎话都能编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