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竹韵一看,赶紧扯过旁边早已准备好的绷带给他爹缠住手,疼得他爹龇牙咧嘴。“轻点~轻点~”谭竹韵的手下已经很轻了,可有伤口嘛,哪里会会不疼呢!
而这还只是开始,从现在开始,每隔两个时辰就需要这么一碗。这就是蛊师说的为什么会伤及根本,人短时间内这个失血量又如何不能伤身呢!
谭竹韵给他爹缠好伤口就匆匆将碗端去了书房不远的小院。这处小院清幽之极,乃是祖父夏日避暑之地。
他敲开小院的门,开门的是常年侍奉在姑母身边的掌事姑姑锦瑟,她是姑母在家时的大丫鬟,又随姑姑一同进宫,感情深厚,最是知根知底。
见谭少爷来了,她赶紧将其迎进来。此时入夜,万籁俱寂,只有风吹着树叶的零星的沙沙声。
此时谭文静在客厅里早已等候多时了,她今夜掩人耳目,从出阁前的闺房悄悄来到这里,就是等着侄儿给她送解药。
见侄儿提着个食盒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碗深红色的汤药,细细闻闻还有血腥味,她不由问道,“这是?”
“姑母,这就是解蛊药,只是所用的引子是~是狗血。”说辞是他来的路上已经想好的,就是怕姑母起疑。
听侄儿说是狗血,也对,狗血有驱邪之效,心里也不疑有他,就双手端起碗来,一饮而尽。这药好喝吗?不好喝,又腥又苦,可她这一年多尝尽了各种苦药,跟病痛的折磨比起来这点味道又算得了什么。
两个时辰后,谭竹韵又送来这么一碗。此时谭文静已经有些腹痛,小腹坠坠的,像是每次来月事的感觉。又喝了这么一碗后,疼痛腹痛开始加剧,头上冒着冷汗,她躺到寝被里整个人疼得蜷成一团。
“谭少爷,您看这~这对症吗?”锦瑟担心的问道。可她注定是要失望了,因为谭竹韵也不知道药对不对症。
他心里害怕的紧,毕竟是换了蛊师的药,只以为若是父亲的血不成,再换祖父的就是。他一时之间竟忘了蛊师说过解蛊极为凶险的话。就怕姑姑有个闪失,他后悔都没地儿哭去。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冒然再换祖父的血可能适得其反,为今之计,只有硬着头皮继续。
辰时一刻,此时外面天还漆黑一片,谭太师的书房里依然灯火通明。烛台上的蜡烛已经又换上了新的。
谭文斌左右手已经各有一道长长的伤口,可这还不够,还需要最后的半碗血。他只得拿起匕首先在左手上又划一道,又在右手上划了一道。见血淌的少了,两只手就撑开攥拳再撑开继续攥拳,这样挤压伤口,为的是多流一点血。他的面上疼得龇牙咧嘴,可手下一点儿没有迟疑。
谭太师看着这样的儿子感觉有点陌生,仿佛不认识了一样。他儿子还有这样牺牲自己的时候,从小就在他后面给他擦屁股,擦了一辈子屁股,没想到有一日这不成器的儿子突然就反哺了,还怪不适应的~
等到谭竹韵将第三碗药端去给姑母喝时,她疼得碗都端不住,靠在竹韵身上,锦瑟给她端着碗才一点一点送下去的。喝下去以后躺下疼痛又加剧了,躺在床上小声呻吟着,后面疼得她用头去撞床里的墙。
吓得锦瑟赶紧抱住她,哭诉道,“娘娘~娘娘~您再忍忍,再忍一会儿就好了。”
她此刻身上的汗跟从水里刚捞出来的一样。她虚弱的道,“锦瑟,你去拿恭桶来,我要小解。”
锦瑟胡乱擦了一把泪水,赶紧道,“娘娘,您稍等,奴婢这就去给您拿来。”说着就赶紧去了,等拿来恭桶,她将锦被揭开,扶着娘娘要起来,赫然就看到娘娘的下本身已经被血浸湿了床单上也染了一大摊血,吓得她大惊失色,失声叫了出来。
这声音正被院内等候的祖孙三人听到了。药已经熬完,血也放了三次后他们就从书房齐齐都等候在谭文静所在的院内。
一听这声音,大家心里都一沉,这是怎么了,可又不好冒然进去,只能在门外焦急的打转。
这时门开了,锦瑟脸色苍白的从里面慌慌张张的打开门,待看到等候在外的谭太师后,似是找到了主心骨,她一下子跪倒在地,哆哆嗦嗦的指着屋内道,“老太爷,娘娘身下鲜血不止,求您救救娘娘啊!”
谭太师一听也慌了,他身子摇晃了一下,一把扶住门框,才险险站住。旁边的谭文斌没被他妹吓到,倒先被他爹吓了一跳。老爷子这个年纪要是栽个跟头可得在床上有的躺了。
谭太师此时心乱如麻,心里琢磨着,莫不是他们做错了?莫不是不能用文斌的血?谁想到会这么凶险,这岂不是害了他女儿啊!他后悔不已,恨不能扇死自己,怎么就不谨遵蛊师的提示呢!
谭文斌看老爷子被打击的六神无主,赶紧宽慰道,“爹,你先别心急,这是好现象啊,说明那蛊毒要排出来了,娘娘腹内的蛊毒许就是要这样像生子一样才能排出来,不然怎么叫子母蛊呢。”
要不说平时天天在外面结交三教九流,看各种杂书也是有好处的,见识跟正统是不一样的,他说的一语中的,谭太师听着也确实有理,只好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再等等看看~
晨光微明,朝霞慢慢铺满地平线,然后渐渐染上天空,待到晨光洒满大地,谭文静几番挣扎,终于将那带着蛊毒的一团血肉从体内排出,脱力的昏睡过去~
院中墙角不知何时在夹缝中长出一株野草,虽然在阳光洒不到的位置,依然顽强的生根发芽开出了一朵紫色的小花,在清晨的微风中摇曳生姿~新的一天开始了~
病人需要静养,祖孙三人一夜也累坏了,谭竹韵刚扶着祖父跨出院门,身后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他回头一看,他爹栽倒在地上,已然昏死过去。
“爹~”他大惊失色,赶紧跑过去,紧接着又是一场兵荒马乱~
三日的时间对别人来说转瞬即逝,但对谭竹韵来说,这三日简直度日如年,让他焦灼不已。好在最后结果是好的,他的姑母人看着虽然还是憔悴,但是人好了很多,显然是拔除蛊毒了。父亲失血过多昏迷,到底伤了身体,好在这个年纪好好将养,寿元损伤不大。
而将他们家弄得人仰马翻的罪魁祸首还在逍遥法外,他如何能忍,他这次去苗疆除了收获蛊师给的解蛊方子外,他记得蛊师还提到过这种子母蛊歹毒至极,女子无法孕育子嗣本就苦楚,又在其身上妄造杀孽,所以极伤阴德,用此招数的蛊师面色常年呈青黑色。可是都城这样大,仅仅凭借这一点想找出人来犹如大海捞针。但即便是大海捞针,费时又费力,总也是一个办法,他决定先从这里入手查查看~
柴家风云 不过还没等谭竹韵出……
不过还没等谭竹韵出马, 这次祖父直接出面插手了此事,他身为太师,自有自己的簇拥和势力。
他一生统共就一儿一女, 这人相当于将他一双儿女都害了, 他生噬了对方的心都有,如今知道这个线索,不把都城翻个底朝天~生擒那下蛊之人他就不姓谭。
不过此事还需悄悄行事,不可大张旗鼓,万不可打草惊蛇,引起对方警觉。就是贵妃娘娘解了蛊, 都被叮嘱了莫要声张,如今那罪魁祸首还没有抓住, 唯恐对方一计不成, 再施一计,再被暗害了去。
就这样一场铺天盖地的暗查在无知无觉中悄然展开~
另一边, 谭文静在醒来后发现母亲在床边抹眼泪。谭老夫人真是难过的不行, 她只睡了一晚上,第二天醒来等到尘埃落定了才知会她,女儿遭了这么大的罪时也没人告诉她, 若是告诉她她守在身边也好啊。儿子也失血过多昏迷, 也是刚醒来不久。
好险女儿捡了一条命, 儿子也没事,不然她要哭死了, 老天爷啊, 哪个天杀的这么害人呀!连个畜生都不如。
谭文静虚弱的安慰了母亲几句才从母亲口中得知自己的蛊毒已经解了,而哥哥比她早醒了会儿,他怎么昏迷了, 一问之下才知道是失血过多,原来那晚的血也不是狗血而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的血!
竟是她那不着调的哥哥救了她?很多年前她恨过这个哥哥,恨他不争气,恨他肩负不起谭家的重担。若不是这样,她也不用去那没人气儿的皇宫伺候那人,凭她的家世和品貌如何不能找个知冷知热的如意郎君,夫妻俩和和美美过日子岂不快哉。
后来习惯了宫里的日子,她也就慢慢放下了心里的怨念,但是到底跟哥哥生疏了。如今乍然听到母亲这样说,她回想起她服的药来,那么多血一下子放出来,哥哥即便好了,到底也影响了身子。唉,人生呐,真是想不到,临了临了竟是被哥哥从鬼门关里救出来的。还能怎么样,以后啊~这还是自己嫡亲的哥哥,可得宠着了~
而至于那罪魁祸首的去向谭太师查来查去,确实发现了不少面庞青黑的人了。但是一查身份文籍都不是出自苗疆。查来查去竟是一无所获,一点进展也无。
就在谭太师沮丧之际,这天谭竹韵与好友吃饭的时候听见邻桌有人聊起了这几天都城的八卦。说永康街上一户姓柴的人家,那家夫人肚子高高隆起,开始以为是怀孕了,结果一直没有动静,就这样过去了好多年。一直到前几天你猜怎么着,那肚子竟是被撑破了,滚出一团臭气熏天的血肉来。家人忙着给夫人发丧,将那团血肉随意扔在木桶里。那东西竟是几天几夜鲜亮无比,吓得这家人家赶紧找了道士做法,烧了整整一天一夜才将那团邪物处理干净。
这~这怎么跟姑母的症状一模一样,那蛊师说过姑母如果不治,后期就会被撑破肚皮而亡。他悄悄使人打探起永康路是否有一户柴姓人家,家里是否出了怪事。一打听果然如此。
那柴家也算是都城富户,祖上也是出过五品将军的人家,不过到了这一代到底落寞了。得亏娶了江南织造大户的闺女秦氏,人家嫁过来时带着丰厚的嫁妆,自她来后柴家才真正发迹,如今在都城开着两家赌坊,生意好的可以说日进斗金了。
秦氏旺夫旺家,不过只一点让人诟病,就是多年来未能未柴家开枝散叶。后来有一天她发现肚子慢慢隆起!开始还以为是怀孕了,高兴不已,没想到到了要生产的日子却迟迟不发动,而且一没动静就好多年,一直到前日,那肚子竟是撑破了。真是耸人听闻。
这女人明显跟她姑姑一样,是中了子母蛊而不自知啊!那到底是谁给她下的?会不会跟个姑母下的是同一人呢!毕竟能下子母蛊的可不是一般的蛊师。
存了这个想法,他就开始查起郑家男主人郑经来。要说这郑经还真是有福之人。他的夫人虽然不能生,小妾宁氏却给他生了四个孩子,两男两女。在郑府,那宁氏也相当于半个女主人了,下人多会见风使舵啊,夫人常年身怀怪胎,反观这一位,府里的少爷小姐们皆出自她这,所以母凭子贵,势头隐隐压过了正房夫人。而那夫人的怪病就是从小妾刚入府没多久添的。
谭竹韵直觉这个突破点在那小妾宁氏身上。他让人盯紧了她,有什么风吹草动赶紧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