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满足了?”
“姑姑还送了一尊玉菩萨呢。现下在祖母屋里供着,她天天起来就上香祈祷你能尽快开枝散叶,等你生了宝宝,祖母不用祈祷了,我就把它弄来咱屋里,让你天天看着。”
“那我就等着了。”她眉眼弯弯,毫不掩饰自己就稀罕这铜臭味儿。
她这娇俏的模样简直让岳辛欲罢不能,看了看时辰,现在才早上哩,离着天黑还早,平生第一次他这么期盼时间过得快些再快些。
三日后回门,岳辛跟着岳怡儿回娘家。以前没成婚的时候,他家从小到大进去的次数,门槛都快被他磨平了。这成婚了作为女婿进门还是头一遭,多少有点尴尬。
岳展见岳辛还有点害臊,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货还有这种表情的时候,真是年纪大了,什么都能看到。
当着父母的面,岳展叫了声“姐夫”,那岳辛喜得跟偷了腥的猫儿一样,一个劲儿的只会说一个字“好,好。”好你个头,他心里腹诽,面上还得恭敬有礼,父母看着呢。他但凡流露丁点儿不满,不用岳辛,父亲就会跟和尚念经一样开始教育他。而且他得承认一个现实,父亲看岳辛比他顺眼。没看刚见面就一口一个“贤婿、贤婿”的叫着嘛!
这也是岳辛努力的结果,知道老丈人喜欢紫砂壶,他就到处淘,连他亲爹那都不放过,被洗劫一空。等岳鹏举发现的时候东西早都送到岳展家去了,他也不能要回来不是,气得岳鹏举只能干跺脚。不过结果也是喜人的,他在丈人爹这的形象直线拔高了不少。
另一边,岳怡儿被母亲叫去说些私房话。一看女儿面若桃李,眉目舒展就知道这婚后的日子过得必是舒心的。这让她这个当娘的放心不少,她的孩子她知道,这个就不是个吃亏的主,心里有大主意,成婚过日子也差不了哪里去。四个女儿里她最放心的就是这个。
但是作为母亲,她总也忍不住唠叨几句,她知道女儿也是有脾气的,把她逼急了,能挠对方一脸血的那种,嘱咐她霸气别外露,万事好商量。小事不要计较,但大事要有底线。她没跟母亲说自从她悟了以后,脾气已经收敛的差不多了。既然示弱就能达到目的,她作甚要发脾气,气坏了自己,容颜还易老,多不值当。
这场回门宴在翁婿相谈甚欢,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中圆满结束。唯独岳展郁卒,他真真实实的感受到岳辛比自己高了半个辈分,真是没有打不倒的大哥,只有不努力的小弟。
岳辛小两口自从成婚就跟蜜里调油一样,这天岳鹏举在家里心情甚好的喝茶,忙活完儿子的成婚礼,他就像打完一场大仗一样,终于可以轻松一下了。他优哉游哉的喝着茶,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呀!正舒服的感慨,抬眼就见自己的便宜儿子进来了。
这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现在有了娇妻,哪里能想到他这个糟老头子,来找自己不知道憋着什么坏呢!
“今儿个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来我屋子里作甚?”他呷了一口茶水,慢条斯理的说道。
“爹,咱家锦绣布庄里不是有月华真丝吗,我让冯掌柜给我送来了一匹,记在你的账上了。”
本来优哉游哉的岳鹏举,被儿子随口一句话惊得,一口茶水咽得急,烫得喉咙快冒烟了。他也不管了,忙不迭道,“什么,月华真丝?你要一匹?你知道这布有多贵吗?你张口就是一匹,坐龙椅上的那位也没有你这么败家呀!”他朝东指了指皇帝老儿的位置。
“好东西当然要紧着自己家先用,我这还是要少了,这一匹拿来,祖母,娘亲和媳妇三个人都不够分的。”
“我看孝敬你祖母跟你娘是假,想给你媳妇才是真的吧,再说你记在我账上干嘛,我又没钱,你的钱呢,拿出来自己买去。”
“我的钱都交给媳妇儿管着了,哪里有钱,倒是你,私房钱应该不少。”听到儿子把钱都交给媳妇了,真是恨铁不成钢,他早说那怡姐就是个厉害的,没看错吧,这才多久,就哄得儿子手里连根毛都没了,他不知道成婚当晚他的傻儿子就将家产充公了,若是知道,估计又是一顿捶胸顿足,夫纲不振,呜呼哀哉!
不过现在不是骂儿子的时候,他得赶紧把自己摘出来,他吹胡子瞪眼的立马分辩,“你又乱说,我哪里有什么私房钱。我的钱都在你娘那管着呢!”
“你确定你没钱?”见他爹一副大公无私,正义凛然的样子,
“那你这鸡毛掸子芯儿里的银钱是我的了,还有博古架上花瓶里,还有这幅百寿图后面夹层里的都是我的了。”这一通指,把岳鹏举惊得坐在椅子上半天嘴都没闭上。
“你,你偷看我藏钱了?”
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多少年前就知道了,看样子这些年的习惯还没变,不是我说,你也应该换换位置了。”
岳鹏举此时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仇人,这一定是前世的仇人了。人家是娶媳妇,他是嫁儿子呀!
他想骂,又没地儿控诉,媳妇儿的心生来就是偏的,前几天对着她控诉她生了个偷家的儿,把他的那些好茶壶通通拿去孝敬了丈人,险些被媳妇儿一鞋底扇飞。
“要我说你那些破壶,早该扔了,你有几张嘴,配这么多壶。还天天摆在那儿,光吃灰。要我说,咱儿子这事儿办的漂亮,能把这些占地儿的东西送出去,亲家还记咱儿个好,换个实惠。”
现在一匹月华真丝又搭进去,几百两银子又没了。这窟窿还要用自己的私房银子填补。他攒点私房银子容易吗?
有人踢馆 但是现在人在屋檐下……
但是现在人在屋檐下, 不得不低头,“辛哥儿,这一回我就给你抹平了, 但只此一回, 下不为例。你可别去你娘那告发我。”
“一言为定,我是君子,自然不会言而无信。”
你是君子?你敲诈我的时候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是君子?他心里腹诽。
不过作为父亲,又是过来人,他还是友善的提醒儿子,总要攒点私房钱。谁知这位当真不领情, 大手一挥,“我不用, 若是我需要银子直接问我媳妇儿要就是。”
“那你倒是问媳妇儿要啊!作甚要搜刮我这儿!”他拿眼儿觑着他怼道。
“那不一样, 送给媳妇儿的东西哪儿能问媳妇儿要钱呢!”
“那你就好意思问你老父亲要钱?”不听他解释还好,一听他这样解释他多年养成的涵养都碎成了渣渣。
“你是我爹, 我赤条条的来时, 你见了光溜溜的我,也没半点不好意思,我们是坦诚相见的关系,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说得理直气壮。
听他这样解释, 岳鹏举也是开了眼了。他不想跟他费口舌了, 一句话定乾坤。
“总之,你这就是夫纲不振!”
“那你倒是去我娘那振一个我看看, 让我也学习学习, 而且,我跟你不一样,我媳妇儿说了, 虽然我不管钱,但我是家里的顶梁柱,担负着家里的前程。”
他说得满是自豪,岳鹏举怎么听着这话这么耳熟呢,他想起来了,他以前给店里的掌柜画大饼的时候也说过类似的话:虽然我是东家,但你们是店里的顶梁柱,担负着整个店的将来。
他的傻儿子呦,娶的这个婆娘拿他当掌柜驱策,还傻乐呢!
他真是没眼看,想他一世英名,聪明绝顶怎么生了这么个刺刀向内的熊玩意。话说,那老童生家的风水是怎么回事,这四姐儿怎么就托生了个女儿身呢,若是个男儿,决计不比岳展差,至少这捞钱和训人的本事,连他这个久经商场的老狐狸都甘拜下风。
瞧,这才几天,就把他那生着反骨的儿子毛缕得顺得不行,还一口一个“我媳妇儿,我媳妇儿”的,叫得好不亲昵!这儿媳妇以后可不能得罪了,眼看他下半辈子是落她手里了。唉~他重重叹了一口气,阴盛阳衰,此消彼长,只能寄希望于自己将来的孙子能拨乱反正,重振男儿本色了!!!
才觉得怡姐儿成婚没几天,年节就到来了,这个年节比往年热闹不少。因为今年全家都聚齐了,岳展还带了个小尾巴,从嵩阳城来岳麓书院求学的小远。自己在嵩阳城的时候也蒙他姐弟多照顾,也算投桃报李了,再说这么小的孩子,独自一人在外求学,让他一个人留书院过年也于心不忍,所以岳展就一并带了回来。
小远对这里的一切都很新奇,他出生就没有父亲和母亲陪伴,只跟姐姐相依为命,逢年过节跟平时也无甚差别,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春节还可以如此热闹,放烟花,放鞭炮,炸棋子,打叶子牌,转陀螺,赏花灯等等,只有他想不到,没有这里看不到的。总之,他高兴的跟出了笼子的鸟儿一样。
林氏本来就喜欢这长得俊秀又彬彬有礼的小少年,又听岳展说起他的身世,不免长吁短叹,可怜小小儿郎娘早死,爹不爱。于是对他倍加关心,有那好吃的也紧着他先吃,连岳展都吃起了干醋,酸味十足的说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娘给他生的三弟呢!直逗得他娘拿筷子的手都笑得拿不住,笑骂没个正经…
新年就在大家嬉笑逗闹的氛围中慢慢滑过去了。过完年该启程回舟山府的回舟山府,该入书院学习的也要马不停蹄的行动起来。
洪涛早一步将少爷的行囊归置好,出发的时候扛到背上就能走,这才来了半年的功夫,他身量就蹿了一头。虽然吃得多,家里家外也都能帮上一把了,尤其岳怡儿发现他人机灵,有时候会让他去铺子里打个下手。他什么都愿意学,也学的快。小满还没到有被送去学堂,但是也快了,在家里的时候谁得空了就会教他几个字,洪涛看一眼听一耳朵回头就记得门儿清。岳怡儿觉得对方可能是一块璞玉,用心雕琢一番,将来也未可知,店里也需要识字的伙计,于是等他再来铺子帮忙的时候她就让掌柜教他识字。
岳展知道洪涛认字以后也很欣慰,回书院的路上指点他人就是要多学点东西,技多不压身,在铺子里的时候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须知处处留心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