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许浮霜从口袋里取出一把修眉刀交给她,再三叮嘱为了安玫一定要冷静,方才匆忙离开。
楚修南赶来时,温隐不吵也不闹的坐在地上,手里紧紧攥着那把修眉刀,注视着他语调颤抖:“我妹妹出车祸了,我要去见她。”
“好,你不要着急。”显然他也得知了这个消息,没有半点阻拦。直到了医院,她才将手里的修眉刀松开,将楚修南甩到身后,快步冲到了重症监护室,当隔着玻璃看着已经上了呼吸机生死不明的妹妹时,泪水瞬间蓄满眼眶,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明明说好来找我的。”
一旁的许浮霜沉沉叹气,眼下的乌黑可见她这两日的疲累。
“在山路出的事,听说是新买的车,可能安叔叔手生又不熟悉路况,按理说是不应该开新车上这种路的......唉,安玫被妈妈抱着所以救出来的时候还活着,但撞击严重,身体器官受损,。医生说,她求生意志很强,一会你穿好防护进去,好好跟她说说话,说不定能对她醒过来有帮助。”
“好......”
放在前几日打死温隐,也绝计不会将阳光明媚的妹妹与躺在病床上插满管子昏迷不醒的人联系起来。她趴在床沿,手不敢碰到她任何部位,生怕一点不对心电图上的波纹就会立刻停止。
“安玫。”她双眼朦胧轻声开口:“我是姐姐呀,我来看你了。你能听到吗?还记得这几年你来看我时说的话吗?我神志不清,但你鼓励我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无论这个世界如何,一定要咬着牙活下去,然后猝不及防给它一巴掌,对吧?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可我也相信死神带不走你的,所以求求你,一定要坚强的活下来,你还有我,不要扔下姐姐好不好?”
话到后面,越发哽咽,眼泪顺着脸颊浸湿口罩,她一遍遍的喊着妹妹的名字,小时候老人们常说人濒死的时候会走向奈何桥,但如果有人一直在阳间呼喊他的名字,他听到就会犹豫就会舍不得,一步三回头。她只希望安玫能听到自己在喊她,找到回来的路。
当她满面泪痕扶着门框走出重症监护室时,一抬眼入目的就是许浮霜怒视着前方缓步走来的楚修南,她知道他会找过来,像个恶鬼阴魂不散。
楚修南隔着玻璃复杂地看向ICU里躺着的人:“怎么会这样?”
“少猫哭耗子假慈悲了。”许浮霜淬了他一口:“她出车祸了,你不应该笑得很开心吗?”
楚修南唇边抿成了一条线,遗憾且无奈的摇了摇头望向靠墙而站的温隐:“她是你妹妹,虽然她一直敌视我,但扪心自问我始终善待甚至想讨好她,那是你现在最重要的亲人。无论她再怎么挑拨离间,唆使你与我分手,但我也绝不可能因为她出事而高兴,我还有基本的良知。”
“说的真好听,良知。”许浮霜忍不住冷嗤,可多亏了他联合精神病院将自己诬陷成一个离职拐带精神病患的无良医生,才让她这两天焦头烂额,虽说对于她而言勉强算个麻烦,但对于注重声誉的安家而言,名声上的波及显然更大。为此她还被家里怒斥了一顿,禁止她继续参和这对姐妹的事。
结果就是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温隐现在无心管楚修南的想法,她慢慢地从墙边滑下,蜷缩着抱着自己,接连的刺激让她的脑神经承受了难以言喻的折磨,世间对她损伤太重,最亲近的双胞胎妹妹现在生死未卜,她只想冷静的坐会儿,看看恶趣味的老天爷究竟会对她们做出怎样的审判。
这时许浮霜的手机突然响起,她看了眼屏幕不耐低关掉。
楚修南挑了挑眉:“许医生不接电话吗?”
许浮霜怨毒的看向他,明知故问,丢了工作不说,又让家族名声受损,还敢死性不改大吵大闹,家里已经停了她的卡,等着她回去认罪呢。
因此对于这个幸灾乐祸的人也是相当不客气:“楚修南,你眼睛没瞎脑子没病的话,应该看得出来这里不太欢迎你吧?还是说你这个畜生,丧尽天良人家妹妹刚出事,你就想强抢民女?良知哈。”
87你是爱我的,对吗
楚修南面无波澜瞥过她一眼,淡淡道:“我知道你心情不佳,没必要这样破口大骂,这里是医院。我也是真没想到,居然会出这种事。”他径直走向温隐,伸手过去想要搀扶,被一爪子拍开,不死心,又伸,再被拍。
见状,楚修南缩回了手插进口袋,他坐至旁边椅子上,冷静的宽慰着她说:“温隐,振作点吧,现在安玫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能指望的只有我们了。我已经缴清了你们现在欠的医药费,我们两个的事情可以往后再说,我现在不带你走,可我担心你,我会安排好护工过来,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不希望我的妻子失去最后的亲人。”说完他将她还给他的手机留在椅子上,这个过程温隐始终埋着头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许浮霜则气得咬牙:“用不着。”
“哦?”楚修南不怀好意地勾唇:“还是说许医生想仗义相助?也对,安玫是你朋友,倾家荡产救救也是可以的。”话里话外都在提醒她,依照她目前的经济状况,不一定能支撑的起安玫庞大的医疗费,而安家父母的后事要想办得体面,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现在他有格外有耐心慢慢等,等这个被自己养了几年一无所有的女人回来求他。
楚修南没有唬人,ICU里的每一天都在烧钱,就连许浮霜也已经垫付了不少,她平时有家里托底,花钱大手大脚工资也就够个车子保养加油钱,现在卡一停,手上现金流顿时就枯竭了。
温隐知道,许浮霜与他们非亲非故,实在是不应该把她拉下水。
只能盘算起安家的财产积蓄,无奈的是,安玫家里算不得富裕,积蓄除了供了安玫上大学还在不久前添置了一辆小轿车,所剩无几了。安玫家不在c市,而是在底下县城,家里不动产只有县上一套两居室和乡下的老房子,还有就是自家的果园了。
但棘手的是,安玫领养出去后,温隐在法律上与她毫无瓜葛。不能做主卖安家的资产,而其他亲戚,安玫的爷爷奶奶均已去世,安母又是一个孤儿,他们家族里只有远亲,先不说能不能帮忙,恐怕只能招惹上吃绝户的。
许浮霜说着让她不要担心,自己会想到办法。
可夜深人静的时候,守候在妹妹身旁的温隐还是忍不住摸向口袋里的手机。
楚修南太会谋算,就像早就做过调查一样,摸准了她们的底牌,悠然坐在病房内那张他们拥抱过无数次的沙发上,静静等着温隐开门进来。
房门推开,立在门口的女人长发垂落,纤弱的让人心疼。
他挪开了点位置,轻拍了拍身旁:“听护工说你这几天一直守着,累坏了吧,快来坐会儿。”
温隐乖巧的坐到沙发上,没有躲避开他的揽抱,饶是楚修南心情大好面上还是做出了一副担忧神情:“听说情况稳定下来了?”
“有苏醒的迹象。”
“我特地关照过医院里了,好转后以后会安排到特等病房,那里条件要好一些。”
“嗯。”
他漫不经心挑起她背后一缕秀发,在手指上缠绕了两圈,像在逗一只小动物,“我知道国外有一种新药,针对车祸后的内伤恢复很不错。”
“谢谢......”
“就口头上说谢谢啊。”他温意的笑着用唇摩挲她的脸颊,“不付出点实际行动吗?”
“能不能不要逼我。”
“不行。”楚修南深知现在就是谈筹码的好时候,大手游移着向下,停到了她的小腹,“万一这里有了孩子呢?我可不想他变成我爸那样的私生子,受人白眼。”他深知,他们两个不管纠缠多少年,没有结婚没有孩子永远只是空中楼阁一层薄冰。
只有作为丈夫,他才能光明正大的掌控她的一切。
见她不说话,他索性也松开了手往沙发上仰躺去:“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不过医院的账单应该累积了不少吧,我真的很想救她,可非亲非故的,有什么理由呢?温隐,你应该很清楚,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手,何必白白耗尽安玫的生命呢,她为了你赴汤蹈火,你却眼睁睁看着她死吗?”
男人低沉的声音平和毫无起伏,落在温隐心头却像一把把钝刀往上割,戳的鲜血淋漓。
她的脸色已经苍白至极,可他没有就此放过她,微眯起眼睛手指饶有兴致地划过她的胸前:“好了,把衣服脱了,我给你买了新的睡裙。”
温隐眸光瞥到沙发旁的袋子,听话的拿起里面的睡裙想要走进卧室,可楚修南并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就这儿换。”他强行拽过她让两人紧密贴合,往远了看像极了相互依偎的小情侣。
楚修南很满意这种感觉,刻意低下头凑近她的耳畔哑了声音:“有事相求,你应该主动一点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