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同学应该成绩很好，那么你读法律应该知道，精神病患为无行为能力者，包括性行为。”许浮霜的眼神犀利，盯着眼前这人似是要戳个洞出来。

“法理不外乎人情。”楚修南眸光骤暗，看似温和俊雅的面庞每一处都蕴藏着锋利寒意，“她在入院之前就是我女朋友，我们是合理合规的情侣。你可能不知，她的父母已经抛弃了她，她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来承担，没人比我更在意她，情侣之间做什么，就不劳许医生操心了，那么爱听墙角，可以考虑换份工作。”

男人的回怼冷静无情，激得许浮霜想抽烟，摸到口袋时又意识到这里禁止抽烟，看着他离开，她幽幽问了句，“你俩真的是男女朋友吗？”

远去的脚步声戛然而止，空荡荡的走廊仅有他们二人，格外寂静。

楚修南缓缓转过头，看向她的目光隐隐透着一丝危险气息：“这里是精神病院，你尽好做医生的职责，肆意揣测病人私事是违背职业道德的事，心思歪了，会为此吃亏的。”

是吗？

许浮霜现在无比确信，她所尽的就是医生的职责。

次日清晨，到了每天例时给病人派药的时间。许浮霜停了巡检三楼病房的工作，自然监督吃药的事轮不到她，送药的护士与她迎面碰上，打了招呼刚要过去就被许浮霜拦住。

“等等。”许浮霜看向托盘里的药物，又看清了药单上的名字，眉头一蹙：“这是给306病人的药？”

护士点点头：“是啊。”

没成想，许浮霜一把夺过药，径直冲向主治医生的诊室。

“老师。”

正在整理病案的郑远被许浮霜这一把推门吓得不轻，当即冷了脸呵斥：“许浮霜，在哪里就要懂哪里的规矩，你父母把你交给我，是让我引导你，这里不是你家，不是你任性的地方。”

“不好意思，老师。”许浮霜先道了歉，继而走到他面前将药放下，“我想问您一个问题行吗？”

“什么问题？”

“请问，给306病患服用的药物，是正常药量吗？”

“就为这事？”郑远解释道：“患者臆想症和精神分裂严重，没有改善，并且最近又开始易躁易怒，这个药量是正常的，再这样下去只能做电休克。”

许浮霜冷笑，“刺激她的人过来，她能不受刺激发疯吗？”

“你嘀咕什么呢？”

许浮霜咬着唇，目光瞟到他手腕上戴的劳力士，真是价格不菲。

“老师，需要多少钱能收买灵魂？”

“胡说八道！”郑远怒拍桌子看向她：“如果你不尊重我这个老师，我不介意请你父母把你接回去。”

被劈头盖脸怒斥一顿，许浮霜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她只淡淡看了眼前人一眼，“老师，精神病真的会毁掉一个人，方方面面，你应该知道这一点。”

许浮霜寒着脸出了办公室，走过草坪，鸽子们被惊起乱飞，一只鸽子飞到了户外的绿藤墙下，她亦走了过去，躲躲太阳。

她进来后才知道，这所疗养院还有个姓楚的大股东，这所疗养院十几年按部就班，虽然薪水高，但从没有什么额外的福利，自从306病房住了人后，现在倒是一个个手里厚得流油。

她父母还得意于给她这个懒散不上进的女儿寻摸了个好差事，现在看来，确实是昧着良心的好差事啊。

目光放远，几个病患正在草坪上放风。忽然，她看见了阳光下坐在椅子上的温隐，阳光明媚更称得她皮肤苍白脆弱，女孩眼里没有焦距的盯着某处，楚修南则坐在她旁边神采飞扬的讲述着什么。

她始终一句未言，只是时不时的侧过头点点。

仅仅这样，就足够让楚修南兴奋异常，那脸上光彩洋溢的，跟她之前见的阴鸷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难怪护士们会羡慕这么深情鹣鲽，不离不弃的故事，不对，应该是深情的男人。

可惜，男人什么形象与她无关，医生的眼里始终只有病患。

踏进药房，许浮霜找到306病人的药单与药物，橙红色的药物从未在其他地方见过，在所有患者用药中这是独一份，只有温隐在用，这究竟是什么药？

周末的时候，安玫回来，许浮霜正好没有轮班，特地去高铁站接人。

穿过人群，提着行李箱的女生闭着眼睛靠在柱子上，眼底是藏不住的疲惫。

许浮霜接过箱子，抬手探了探安玫的额头，没发烧。

“你是从哪回来的？这么累。”

“南京，有个文旅出资的大型壁画展。车程还好，只是昨天通宵赶工，今天才能回来。”

“得多赚钱啊，那么拼。”

安玫点点头：“是挺赚，走吧，直接去我姐那儿，开车稳点，我好睡会。”

半年多没来，行政台的鲜花都从百合换成了康乃馨，安玫才想起来自己连朵花都没带，填了探视表后，她偷偷拿了枝康乃馨，调整了疲累的身姿再次打开了306的病房。

66恢复清醒

“姐。”

坐在地上背对着她的姐姐回过头，喃喃唤道：“安玫......”

安玫恍然怔住，泪水瞬间蓄积满眼眶：“半年多不见，还以为你会认不出我呢。”她激动的扯了扯许浮霜，“你看，我姐是不是好多了？”

许浮霜点点头，拍拍她肩膀低声道：“你先陪她吧，一会出来我有事跟你说。”

“行。”

房门关上，安玫拿出那枝顺来的康乃馨，想去插进花瓶里，却发现柜头的塑料花瓶已经插满了花，她不好意思将花递过去，“我忘记买花了，就从医院柜台上扯了一枝。”

温隐接过花，低头嗅了嗅，忽然抿向嘴里。

“诶！”安玫刚要阻止，就见她已经把花取出，低低的笑：“你以为我要吃吗？”

她在开玩笑，反应过来的安玫也笑了：“姐，你的病好像好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