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修南点点头:“我都是让人去她家附近才堵到的人,你看见照片了吧?”他试图去牵她的手,“我知道你讨厌我,也知道其实你是在生我的气,可我不想再跟你赌气了。你受伤那天,我就后悔了,元旦那天我不该对你说狠话,我只是想你态度软和点......你不用求我,我已经为你报仇了。赵蓓丝她妈要为她办理出国,她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和好吧我们。”

突然,温隐一把甩开她,满脸诧异的站起来:“出国?赵蓓丝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出国?”

“不清楚,可能出了这件事怕她声誉受影响。赵蓓丝事情闹大,我找人揍她,她都不敢吭一句,留在国内担惊受怕吗?温隐,你不要在意她了,都过去了,往前看吧。”

楚修南从小到大都是天之骄子,在父亲的吹毛求疵下,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最好无可挑剔的。他喜欢奇怪无论是家庭和性格都有缺陷的温隐,因为感情无法控制,但他无法接受她对自己的鄙夷。

这场感情里面自己从来没有占过上风,他高要求的做着别人眼中的人中龙凤,拥有良好的家境和成绩,以后会有盛大而光明的人生,却反反复复在精神世界里被她折磨。

明明她什么都不如他,凭什么就要高站于山顶,俯视着自己。

楚修南冷眼旁观,试图通过让她吃苦头的方式向自己求救,让她下来,去认同他。

但是温隐比他想象中更决绝,她无论从楼梯上摔下来多少次,都会默默爬起走开,不看他一眼。

忍受不了,最终是楚修南忍受不了。他希望温隐是鸟,在狂风暴雨里投进罗网,她或许是,但从来没低头看过网里的食物一眼,这样下去,他们不会再见了。

永远不会再见了。

46 两不相欠,怎么可能

早该意识到的,从小到大看起来瘦弱文静的女生骨子里是最倔的,被她妈打得半死也不低一次头,满嘴是血也要含着糖果不肯吐掉,他怎么能指望这么倔的人会背弃原则来向他求助。

只有自己来低头,楚修南此时已经舍弃了所有的骄傲自尊,只希望她能够回头看自己一眼,哪怕未来要一直在她的轻视中生活,他也愿意。

可此时此刻,温隐眼里的漠然比鄙夷更让楚修南难受崩溃,她眼里平静的就像漆黑深夜里的大海,没有一点对他的留念,只冷冷问了句:“赵蓓丝家在哪里?”

不在意?

绝不能不在意。

温隐走了,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楚修南放空了身体躺倒在长椅上,身边似乎闪过了很多人影,他也被当作奇怪的人围观了,可惜没有她。

直到夕阳落下,他也没有起身。

位于南区的御景园是c市老牌的高档小区,这些年新楼盘层出不穷,已经有不少人换成了租客,原来豪华的地方门口人员也嘈杂起来,人来人往,太阳照在外面的亭子上空出了片阴凉,亭子里多嘴的几个大妈听说了温隐是赵蓓丝的同学后,纷纷咂舌,说着这家女儿真是命好,原本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女,她那个当小三的妈连初中都没读完,在会所当服务员,勾搭上了个富商怀孕了,那个富商本来就是玩玩,给了钱让她打掉,结果她自己跑去乡下,偷偷生了。

带着女儿回来就想上位,可那个原配哪里是好欺负的,直接给赶了出来。男人看在女儿的份上,给买了套房子在这高档小区,每个月给点生活费,转头就去找了小四小五。

女儿慢慢年纪大了,也到了读大学的年纪,她看见原配的一双儿女都已经送出国留学,拼死拼活哭闹着要男人送女儿去国外留学,都扯到大街了,丝毫不嫌丢人。

但那个富商说什么也要这个女儿正儿八经的在国内高考上大学,随着男人态度的坚决,本来这件事也就无望了。没成想,那私生女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赔了一笔钱,说什么也不继续读书了,富商心软直接花钱在澳大利亚找了个野鸡大学,因祸得福,她妈的心愿居然就那么达成了,大妈越说越起劲,也不管旁边还站着个来送她的“同学”。摇着扇子嘲讽道:“没读过什么书的就是眼皮子浅,澳大利亚的野鸡大学就把她美的,上楼下楼的遇见人就炫耀。以为女儿出了国就是人上人了。笑死了,那破烂玩意也就这种没读过书的还当个宝了。”

温隐背对着她们,望向那栋高高的大楼,真的要出国了?

蹲守了两天,她终于看到了赵蓓丝,少女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藏进套头的灰色卫衣里,一点也没有平时张扬鲜活的样子。

温隐跟着她走进了超市,只见她匆匆挑了些速食饮料,头也没抬一下,以至于转身时差点撞到了温隐。

“啊!”赵蓓丝看见突然冒出来的温隐,被狠狠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她眼里写满了慌乱和无措,四下张望。超市里行客匆匆,没有认识她们的,赵蓓丝无法像以前一样找一堆帮凶围住她,也没人会在乎黑板上是什么字。

温隐靠近一步:“你是怕我来报复你吗?”

一个被不断欺凌,逼迫到绝境的人会做出什么事都有可能。而被恶意不断膨胀的狂妄到达巅峰后只有往下坠的恐惧与不安。

她们就像过山车的头部和末尾,赵蓓丝滑落下坠时,温隐正好到达了顶端。

赵蓓丝边观察着她的手部,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从背后悄悄攥着红酒瓶。

“你还要报复我什么?楚修南那王八蛋已经找人报复过我了,你知道他们对我做了什么吗?我告诉你,最恶毒的就是这个畜生,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是钩子吧,你家里轮着讹钱啊。还想我怎么样?”“那都是你应得的。”如果可以,温隐不想要钱,也不想楚修南事后献殷勤,自以为假惺惺的补救,她只想要赵蓓丝将自己所经历的都承受一遍。

这场疯狂残忍的青春狂欢已经过去,摔了跟头的赵蓓丝终于清醒,似乎不想再提之前的事:“那就过去了吧,警察也批判教育我了,从今以后我们两不相欠,我要回家了。”

两不相欠,怎么可能?

“等等。”温隐拽住她,不让她离开:“我是来问你件事情,阿姨呢?她在哪儿?”

“什么阿姨?我不知道。”赵蓓丝想也没想,猛地摇头。

“你在装傻吗?那天你找人打我,是阿姨拉住了你,你把她怎么了?”

“你精神病,那天只有你!”赵蓓丝不耐地甩开这个麻烦,东西也不拿,急匆匆地跑出门,腿部有伤的温隐始终跟着她,直到小区门口,赵蓓丝再也受不了,一把推开她,大吼着:“滚着啊!都不要像鬼一样跟着我!我没见过,没有这个人。”

温隐跌倒在地,胳膊破了层皮,生疼的感觉遮挡不了半分大脑的混沌,没有这个人......没有阿姨?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她怎么可能没有见过!

她捂着头,只觉得大脑也开始发疼。

她再次回到废弃厂房,那里的的确确还有人生活的痕迹,翻开翻着异味的破旧床单,底下藏了一个梨子,是她打落的梨子。

环顾四周,还能找到她平时生活的痕迹,只是平时堆积在角落的杂物不见了。

那地方干净的与周围格格不入。

她是一个神志不清的疯子,怎么会被这里收拾干净呢?

温隐带着心底逐渐产生的不良预感,没头没脑走就许久的瞎逛到废品回收站。

天黑了,没什么生意,废品回收站的老板吹着风扇津津有味的看着老式彩电里的电视剧,忽然背后一阵凉意,转头就是温隐那双凉的像深潭一样的眼睛,冷冷盯着他。

“怎么是你?”

这小疯子上次拿石头砸他的事还历历在目,成年人的龌龊事被发现个正着,石头还正好砸在他背上,人都萎了。一看到她,脊背又漫上不适感。

“你看见我阿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