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凝姝道:“那药方是我自己根据秘方调配而?成,本来就属于我。人证物证我都有。”

芙缇娜笑了下,蔑道:“你胡说?,药方分明是我让呼延部所有医师辛辛苦苦商讨而?来,然后连夜赶工制成。我的人证和物证更多。凝姝阏氏,看你这?架势,是想跟我去御前争辩一番,看看赫连煊站在谁那边?你不妨试试。”

穆凝姝道:“我不在乎他站在哪边,我在乎公道。芙缇娜,我真不明白,他已经很喜欢你了,什么都愿意给你,你何必在这?种事上骗他?你并不缺赏赐。”

“对,我不缺,但你缺。穆凝姝,你拿这?些小手段,弯弯绕绕,介入我和他之间,我又何须容忍你,对你客气?”芙缇娜冷眼一瞥,绕过她,往外?边走去,头也不回,“我还忙,先走一步。你若想告状,只管去,我随时奉陪。”

穆凝姝捏着手中药盒,快步朝大殿里走去。

一直以为芙缇娜只是性子高傲,不通人情,没想到竟然会?理直气壮做这?种下三滥的事,用以邀功,还将她制药的一番好意曲解为蓄意取悦勾引。

恶心至极。

这?是她的药,是她的心血。她只想帮他,从没想过以此邀功争宠。她不在意一切,但不能容忍芙缇娜偷走她的东西,还以此骗他。

她定要跟赫连煊说?清楚。

大殿中,赫连煊桌前的奏折堆积成山,他站在桌后,跟旁边几个?大臣对着地图商议行军等事。

穆凝姝脚步放缓,停在一旁僻静处,默默看他。

他脸上挂着最常见?的认真神情,微微蹙眉,眼眸垂落望向手中地图,睫毛又黑又密,在面颊投下长长的影。

赫连煊瞥见?角落中的浅蓝身影,越发言简意赅,加快说?完事情,打发那些人离开?。

他朝她走去,唇角噙着点?笑,道:“你来做什么?稀客。”

穆凝姝没说?话,望着他,眼眶红红的。

赫连煊手指抚过她眼尾,道:“身子不舒服?”

她低头眨眨眼,抬手揉揉,有点?瓮声瓮气,道:“没。雪大,眯到眼睛了。”

赫连煊随手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将她拽到腿上,道:“知道雪大就别出来。你怕冷,回头再病得?头昏脑涨,孤不在,没人陪你折腾。”

穆凝姝想起先前发烧那会?儿?,以为做梦,干出的一堆丢人事,默不作声,低头摆弄手里的盒子。

“这?是什么?”他顺着看过去。黑漆小盒,盖上有雪白莲花纹,精致小巧。

穆凝姝愣了下,递给他,道:“药……是外?伤药。你可以用。”

赫连煊拿在手里转着把玩,带着点?笑意,低声道:“又是从哪只小猫小狗身上省下来的?天天就知道招猫逗狗,难得?来一趟,就送孤这?么点?礼物?”

她抿唇,良久,伸手去抢盒子,“还给我。”

赫连煊举高,她够不着。

“既是送人,哪还有收回去的道理。孤不似公主娇弱,孤什么都能用。”他依旧笑着,随意道,“说?来,今日倒是巧,芙缇娜方才也送了一批药过来。呼延部研究做出的伤药,孤正需要。他们出的钱,省去孤一大笔军费。”

穆凝姝望着他。

近来事多,他常常肃穆着脸,处理政事,心无旁骛,她就不常过来打扰。

他今日却笑得格外多。

忽然间,她什么都不想说?了。

大战在即,他忙得夜以继日。

她却在出征前夜,跑来告诉他,芙缇娜偷药方邀功,让他给她们当判官?

光是想想,就很头痛。

芙缇娜那般理直气壮,恐怕就是看准了这?点?。

不怕她闹,就怕她闹得?不够大。赫连煊喜欢她的乖巧柔顺,这?种关键时刻,她却不以大局为重,拿功劳归属来闹事,即使药方是她做出来的,也会?令人厌烦。

对比来看,芙缇娜自掏腰包,拿呼延部的钱做药,实实在在帮到了赫连煊。

而?她,只有一张药方、一盒样品。她没有芙缇娜的实力和财力,凭一己之力做不成大事。

况且,连药方到底出自何人之手,都难说?。

芙缇娜背靠呼延部,部族里的药师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肯定会?统一说?是他们合力完成。

她却只是个?不入流的兽医,天天跟动物混在一起,没师承,没资历。即使她说?出药方来历,旁人也不见?得?会?相信。乌琪和张奉景倒是知晓,可这?两人都不受赫连煊待见?。

乌琪邀宠被踹断肋骨,赫连煊早已不喜欢,要不是她求情留下,人已流放到北方。

再说?张奉景,赫连煊也不喜欢。这?份没由来的不喜欢,穆凝姝也不明白。

根据赫连煊平日里的表现推测,他可能不太喜欢佗佗的气质。

佗佗和大部分敕加男人不一样。他纤细文雅,心思细腻,爱看话本子,性子温柔,堪称妇女之友。

简单来说?,像个?娘娘腔。他从小被人这?么说?到大,挺多敕加男人看不惯他。

或许在赫连煊眼中,亦是如?此。虽然他听?过她的推荐,见?过佗佗的医术本事,愿意提拔,但他内心大概也不太欣赏这?类型。

她没个?正经医学?背景,两个?人证又全?都不得?帝心。

三个?臭皮匠去跟芙缇娜的药师医师队伍硬碰硬,恐怕很难自证清白。

即使证明了药方是她的,又如?何?

芙缇娜出钱做好了药膏,即使药方来路不正,这?份功劳已然不可抹灭。

她现在跳出来指责,就算得?以正名,似乎也只像不分场合,无理取闹,争宠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