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支言看向江义沅,江义沅默不作声,眸中情绪晦暗难辨。
阮玉见江义沅始终未动筷,拿起汤勺为她盛了一碗热汤,温声道:“姐姐辛苦,尝尝这个,今日多谢相救,也谢谢萨……”
他话未说完,忽闻“咣当”一声巨响。
萨木猛然将筷子拍在桌上,瓷碗被推得一个踉跄,汤汁险些溅出。他霍然起身,玄色衣袂带起一阵冷风,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阮玉望着那晃动的门帘,眉头越蹙越紧,眼底渐渐凝起一层寒霜。
阮苓见气氛不对,没敢出声。她早瞧出萨木对义沅姐姐的心思,虽不知姐姐作何感想,但这段时日相处下来,姐姐待他确实格外不同。
此人机敏过人,精通兵法谋略,谈吐间自有一番见地,确是个令人心折的俊杰。平日里,凡义沅姐姐交代的事宜,他无不办得妥帖周全。这样一个人,确也配得上义沅姐姐。
只是……她余光瞥见自家弟弟黯然的神色,心中不免揪紧。软玉对义沅姐姐痴心多年,如今忽有人横插进来,他如何能好受?
可即便身为长姐,她也不得不承认,若论真才实学,自家弟弟确实逊色几分。
膳厅内静默一会,江义沅忽地起身道:“你们慢用,我去找他聊聊。”
她说罢便追了出去。
屋外风声瑟瑟,江义沅疾步追上萨木,唤道:“你停下,我有话对你说。”
萨木未做声,继续大步流星往前走。
江义沅小跑着追赶上:“今日多谢你相救。我本要回去寻你道谢,却见马场已空。你的伤......可还疼?”
萨木恍若未闻,步伐愈发急促,转眼间便将两人距离拉开。
江义沅又加快脚步跟上他:“你究竟在气什么?因为当时情急,我又知晓你武艺高强,想着不会有事。所以……”
萨木停下,转过身看她,眸色沉沉地勾起一抹讥诮:“所以你便只顾着关怀那个小白脸,倒觉得我便是血染衣袍也无妨?是,我随你征战沙场,刀剑加身从不皱眉。可这身筋骨为谁而伤,总该有个计较。”
他眼底寒芒更甚,一字一顿道:“救那等小白脸,不值当。”
江义沅被他这般态度激得蹙眉:“阮玉有名有姓,你何必这般说他?中原儿郎虽不似北境悍勇,却也是堂堂七尺男儿。如今两地结盟,正该互相敬重才是。”
“结盟?”萨木冷笑出声,“那是你们中原人的筹谋。我生于北境雪原,死后魂魄也要归葬狼神山。如今留在此地,不过是为了你。既如此,不如就此别过。你自去夺你的锦绣河山,我回我的北境牧马。”
他眸中怒火灼灼,胸脯剧烈起伏着,显是气极了。
江义沅不知他为何如此动怒,竟到了要说到离去的地步,劝慰道:“你莫要冲动,也别走,我还需要你。”
“需要我?”萨木又冷笑一声,“是要我在你护着他时,再出面护着你?还是要我替你们斩尽荆棘,铺就一条康庄大道,好亲眼瞧着你们拜天地、入洞房,再道一声‘恭喜’?”
他生来便是翱翔于苍茫天际的野鹰,本该在辽阔长空下恣意来去。他自幼与狼群为伴,骨子里既存着桀骜不驯的野性,又淬炼出过人的机敏。
昔年在北境时,不过弱冠之年便已令众人折服,如今却困守于此,怎教他不心生郁结。
江义沅见他眸中怒火灼灼,急声道:“休要胡言,我何时说过要与他成亲?他只是我的好朋友而已。如今正是谋大事之际,岂可纠缠这些儿女私情?”
“好一个谋大事。”萨木目光沉沉地望着她,一把抽出腰间佩剑,“既然不谈风月,那便论论身手。今日你若胜不得我,我即刻便走。”
江义沅见他又要打架,不由蹙眉喝道:“你莫不是疯了?此刻发什么疯,我不想同你动手。”
“不动手?”萨木剑锋凌厉如电,袖中暗器更是破空而出,招招狠辣,不留半分余地,“你我之间若不动手,还有什么意思?”
江义沅咬牙侧身,堪堪避开那几记杀招,脚下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形。
她反手抽出腰间双刀,一个纵身掠至萨木身前,刀光如雪,映出眼底决然:“好言相劝你不听,非要刀剑相向是吧?那今日便决个胜负。若你胜不了我,就给我老老实实留下,我不准你走,你便半步都别想踏出去。若我输了,你即刻便可收拾行囊离开,我们从此永不相见。”
她话音落下,底寒芒骤现,手中双刀如银蛇吐信,招招直逼要害,转眼间便将萨木逼至古树之下。
萨木闻言怒极反笑,剑势陡然凌厉:“好得很,今日便看看谁胜谁负。你放心,我绝不会留情半分。”
“你何时留过情?可又哪回赢过?“
“这次定要你好看。”
江义沅短刀在掌中翻飞如游鱼,身形灵巧如燕。萨木虽高大威猛,却不及她身法诡谲。数十回合后,只听“嗤”的一声,刀刃已划破萨木小腿。
“你竟真下狠手?”萨木踉跄退步,腿上鲜血汩汩。
江义沅刀尖滴血,冷然道:“战场之上,留情便是寻死。今日不将你打服,我誓不罢休。”
萨木抹去额间冷汗,咬牙狞笑:“好!来。”
说话间寒芒乍现,数枚飞镖直取江义沅咽喉。
江义沅侧身闪避,飞镖深深钉入身后古木。她顺势俯身,双刀如游龙般直取萨木下盘。萨木急退数步,长剑骤然刺出,直指对方心口。
顿时短刀与剑锋相击,火花四溅。江义沅借力旋身,腰间长鞭甩出,“啪”地一声破空而落。萨木急退不及,鞭梢狠狠抽在面颊上,顿时火辣辣地疼。
“你……”萨木捂脸怒喝,猛地擒住她执鞭的手腕。结果她一个翻身挣脱钳制,足尖狠狠踹向对方腰腹。
萨木吃疼一声,尚未站稳,又见数道寒光袭来,最后一镖擦过臂膀,顿时鲜血淋漓。
萨木“嘶”了一声,长剑再度挥出。结果长鞭如灵蛇缠刃,对方手腕一抖,“铮”的一声,那长剑竟被甩上半空,最终“咣当”坠地,激起三尺尘埃。
江义沅招招狠绝,萨木索性弃了兵刃,一个箭步欺身上前,铁钳般的双手死死扣住江义沅的手腕。江义t沅手中鞭子落地,萨木趁机抬腿横扫出去。
江义沅却借力旋身,滑至他身后,手臂猛然锁住他的咽喉,使劲向后勒去。她看似纤细的手臂却如同蕴着千钧之力,勒得萨木颈间青筋暴起,面色涨得紫红。
很快,萨木喉间发出窒息的闷响,手肘狠狠向后一顶,正中江义沅肋下。江义沅痛呼一声,锁喉的手臂却愈发收紧,竟真要置他于死地。
生死之际,萨木猛然抓住颈间手臂,浑身筋肉暴起,竟将江义沅整个人甩了起来。
江义沅闷声一声,将要摔倒在地时,猛然抓住他的手腕一拧,结果萨木臂上力道又添三分,硬生生将人拽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