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她却回道:“起码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郎,聪慧果敢,让我打心底里钦佩。”
顶天立地,聪慧果敢,打心底里钦佩。
每一样他好像都不太符合,尤其最后一样。他明明只比义沅姐姐小两岁,却好像有着千差万别的区别。
篝火噼啪作响,衬得他的沉默愈发明显。
江义沅侧首看他,轻声道:“阮玉,你应该明白,这世间有千万种活法。有人求伉俪情深,也有人醉心山河万里。纵使寻不到意中人,若能遇上值得倾注心血的事,也是极好的。”
夜风卷着火星升腾,她的语气很是沉稳:“既来人间走一遭,总要抓住些什么。除了爱情,亲情、友情、抱负,总有一样,能让你觉得此生值得。”
“你天资聪颖,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年少时总易为眼前繁花迷了眼,可花开花落自有其时。我们该做的是循着四季更迭,赏遍年年新蕊,而非困守一隅。”
阮玉凝视着明明灭灭的火光,许久才哑声道:“姐姐,我会成为更好的人。到那时,但愿还能与你这般并肩而坐。”
“会的。”
夜风掠过沙丘,江义沅起身掸了掸衣摆:“时辰不早了,我还有些军务要处理,改日聊。”
阮玉也跟着起来,他把她送到路口,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在拐角处消失,这才慢慢转身往回走。
西域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横在沙地上。
江义沅今日原是十分欢喜的。父亲兄长远道而来,一众挚友亦相伴在侧,本该是团圆和乐的光景。可那战事失利的阴云始终萦绕心头,搅得她心神不宁。
她本欲往义堂处置些庶务,方行至半途,却在转角处被一道黑影截住了去路。
沙石砌就的墙垣下,萨木正倚壁而立。昏黄的灯光拖着他t的身影投在青砖地上,显出几分孤寂,又透着说不出的压抑。
他看到她,缓缓直起身子。
“有事?”姜艺媛脚步一顿,“这般时辰还未歇息?”
萨木没做声,动身走近她,垂眸看了她片刻,倏然抽出腰间佩剑,沉声道:“睡不着,来找你打架。”
打架……
江义沅自打上回将他制服后,二人已许久未曾交手,此刻见他突然邀战,不禁皱起眉头。
她侧身避开剑锋:“今日不便。父兄都在,我不想让他们忧心。况且,我还有要事待办。”
她不肯,萨木也不依,手腕一翻,剑锋瞬时破空而来。江义沅侧身避过,冷声道:“你当真要逼我出手?我现在心情不好,若再相逼,休怪我手下无情。”
“巧了。”萨木冷笑一声,剑势愈发凌厉,“我今日心情也不好,且看看是谁手下无情。”
他话音未落,又是几记杀招逼来。
江义沅连退三步,终是忍无可忍,抽出腰间长鞭,挟着破空之声横扫而去。萨木亦不示弱,刀光如雪,招招直取要害。
二人你来我往,转眼过了十余招,战至酣处,江义沅忽然反手抽出腰间匕首,寒芒乍现之际,萨木却抢先一步劈手夺刃,顺势将她肩头一按。
江义沅踉跄后退数步,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石墙。
“放开!”她咬牙挣扎,眼中怒火灼灼,“早说过,我心情不好,你偏要惹我。”
萨木将人抵在墙上,垂眸望着眼前的人儿,半年多的相伴已让他再也无法忽视这张脸,以及那双可坚毅又可温柔的眼眸。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俯身凑近了她一些,情绪已经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
她感受到他的气息越来越近,挣扎几下,结果越是挣扎,他将她的身子抵得越紧。
双方僵持许久,萨木又逼近她几分,望着她倔强的双眼,一字一句道:“不许与他好。”
不许与他好。
简短的几个字,让奇妙的气氛变得更加浓重。
摇曳的灯火映在江义沅脸上,她仰头与他对视,眼中怒意渐渐化作了复杂。
她没有回答,在他膝盖处狠狠踹了一脚。他闷哼一声,手上力道一松,她趁机挣脱开来,收鞭转身,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巷口。
他揉了揉发疼的膝盖,皱了皱眉,急忙追了上去。
另一边,篝火熊熊,沈支言和阮苓与百姓们载歌载舞,欢声笑语不断。直至夜深,两个小姑娘仍意犹未尽,在街市上流连忘返。
西域的奇珍异货琳琅满目,阮苓见一样爱一样,不一会儿便抱了满怀。薛召容与鹤川跟在她们身后,手里提着大包小包,无奈又纵容地摇头。
夜色渐深,可她们仍无归意,从街头逛到巷尾,尝遍各色小吃,却还不肯回去歇息。长街上灯火如昼,映着她们欢快的身影,仿佛连月光都沾染了几分热闹。
鹤川与薛召容缓步随行于后,四目相对间,俱是心照不宣。
薛召容问鹤川:“你与阮苓父母可曾提及你们的事?”
鹤川抬手挠了挠后颈,面露难色:“尚未开口。正欲寻个时机,却不知从何说起。我这般无父无母的孤苦出身,又无家业傍身,害怕他们不答应。”
他自幼失怙,身世飘零,而阮苓家世显赫,金枝玉叶,他们这般门第悬殊,确实难为。
薛召容鼓励道:“不若先试试,你二人情意这般明显,迟早会被发现,与其如此,不如主动言明,倒显得诚心。若实在不成,再从长计议。”
鹤川心里没底,点头道:“也罢。待回到犹宜,便郑重登门。届时你要同我去,多为我说说好话。”
“没问题。”薛召容颔首,又抬头望了望天色。
鹤川突然拍了拍他的肩,笑问道:“你如今身子可大好了?”
“已无大碍,岳父寻的那位大夫医术高明,用药见效极快,如今已恢复得差不多了。”
“可要我替你寻些补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