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惟清轻笑一声,目光灼灼反问, “你怕吗?”
“怕,如若我们没有守住, 受难的是城中百姓,是国中民众,所以有些害怕,你怕吗?”
他不答, 而是又问, “怕成为千古罪人吗?”
“嗯, 怕的。”
“我也怕,怕失去一切,包括天下,百姓。”他道,却盯着她不放开,看她因为沉思而垂下的眸子,看她因为纠结而微微蹙起的眉毛,一切都不是那么真实,但一切又都是真实的。
沈归君支着脑袋,眼神四处游荡最后落在了辛惟请的身上,“怕那么多,怎么做一名征战沙场的将军啊?”
他故作难堪,拍了拍她的脑袋,“这不是还有顾参谋吗?”
“如今...的确是男子的身份好用,我也希望来日可以光明正大的站住去,且...将外祖好好的带回来。外祖从无异心,古往今来,倒是多的人和外祖一般。”
“会往回走的不是吗?”
“是啊。”
*
隔日清楚一早,殷国人便换了主帅,到城门外叫阵,又让人打下了高悬在城头的人头。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殷王子初仁。他领着浩浩荡荡人走来,正式同他们宣战。
此时辛惟清等人也回了城内。李慕容提前摆阵,害怕殷国人会冲阻,结果等了半日也不见燕国人冲阵,反而是掉马回去,他这才指挥手底下的人往回撤。
“爹,今日这些人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开战了?”李澄月跟着李慕容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李慕容神色凝重,表情肃穆,可见此事的重要性以及紧迫性。
“城主,辛将军与萧副将来了!”
有人来禀。
李慕容的愁容才淡下去些许,“快去请进来。”
“爹,萧安来了?”李澄月闻言,面上是止不住的笑意,“我可以留下听听你们说些什么吗?”
来不及回答她,辛惟清和萧安边快步入内,身后还带着半张面具的顾知行。
她先前从未见过顾知行,但昨日已经从下人口中将他的事迹听了个遍,心中便有数。这样个清俊的少年,居然可以一人深入敌营,取其首级,果然人不可貌相。
“臣见过将军与副将大人。”李慕容微微低头,视线落在顾知行身上,“这位便是顾参谋?”
“顾某见过城主大人。”顾知行点头。
“将军,副将,参谋大人。”李澄月微红着脸,同他们福礼。
李慕容将几人引到书房之内,又将李澄月支开,就剩他们几人时,才谈起正事。
“几位大人,此次殷国应当是要一搏生死,但臣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与各位商量。”他先是试探三人的意思。
“城主不妨直说。”辛惟清点头。
“若是与殷国开战,不知我城中数万百姓该何去何从,我们应当要做最坏的打算,若是输了,他们该如何?”他问。
他是一城之主,朝廷给了他如此殊荣,要他安置一方,他若是将百姓踏在脚下,只顾身前利益,怕是他死后都不得安生。
这个问题在做之人都曾考虑过,但又有谁能想出个所以然来?想出个万全之计?
但事就在眼前,不解决便会一直耗下去。
“萧某认为,是否可以将城中百姓于夜里撤离。”萧安拱手答。
“夜中撤离,并无亮光引路,我等不知方向。”
李慕容细想一番将他的话回绝了去。
“那白日里撤离?”萧安有些自暴自弃。
又需考虑城中百姓安慰,又怕夜里无灯不引路,那还能想出什么一举两得的法子来?
辛惟清沉思良久,“撤离,空城,但不得让他们发现,夜中亮灯并不是最需要注意的,反而是空城过后,又怎么装作城中有人,这才是我们应当考虑的。就算是将人撤走,但城中仍有生气,便不会遭他们疑虑。”
“辛将军说的并不道理,撤百姓,何时撤都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便是撤离过后要营造出满是人的假象。”顾行知也道。
李慕容想了半晌,终是点头,“几位大人说的没错,但撤百姓需要大量人力,而后装作城内有人也需要大量人力,这一来二去,哪里来的人?”
的确,又让人走,又要有人留,的确是个艰难决策。
但,办法总是要比困难来的多。
“那就将驻地搬到城中,用士兵还伪装百姓。”顾行知道。
“此法可行。”李慕容点头,“几时开始?”
“今夜。”辛惟清缓缓道来。
夜深人静之时,因为李慕容特地交代,再者城中百姓的亲属总是会有一两个人是在军中当职,自然而然会更加的服从安排一些。
辛惟清特地交代要将安乐先带出去,跟着城中百姓慢慢的转移出去,为了防止她在路上遇到什么危险,沈归君又命令知秋跟在她身侧保护她。
城主府中的人未曾迁走,李澄月也是咬死不想离开,一来是她家便在这里,二来是她爹爹在这里,无论是哪种都不能驱使她离开。她自小习武,性格彪悍,更想着能在战场之上立下战功。
城外的山坡之上,初仁带着殷国一队人马卧在那侧,一动不动的盯着城内的动静。
他得到消息,辛惟清与萧安进了城,似乎与李慕容商讨些什么,遂在外边候着,企图能看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