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私库里有多半都孝敬给了李老太后,如今李老太后不过拿出些俸银给我们娘娘做零花,于她连九牛一毛都不算,不过是打发孩子逗个乐,也不知哪个黑心肝,见不得人家和睦的传出那样的话。

再者那银子也没花到别处,我们娘娘将整个御膳房都派给李老太后开了小厨房。

我们娘娘的意思,赵家的钱财给赵家人花是天经地义,难不成还要给外姓人,往哪里都没这个道理不是?”

姚阁老呵呵笑着:“确是这么个理,倒是我想岔了。”招呼着申阁老几个出了延华殿。

院里经过的,西配殿开了窗户支着耳朵听的,这下都明白了。

皇后这是想让人知道不是皇帝不孝顺李老太后,而是李老太后做得不像样。

陈老太后这个血脉上没牵连的嫡祖母都将全部身家给了皇后母女,李老太后不过补贴些俸银,就恨不得昭告天下,一副给了天大恩惠的样子。

这还罢了,李老太后手里财物不知多少,皇后该是防着她做了吃里爬外的事,将那些都给李家,在这里敲打呢。

皇后也是促狭的,就把一整个御膳房弄到福安宫了,这是宁可让福宁宫里胡吃海塞花用了,也不想一分银子流到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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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居宫里,徐太后哭成了泪人,好似要将二十年的苦楚和隐忍一遭儿都哭出来一样。

淑太妃也不劝她,只不停地给她塞着干净帕子。

还是徐太后自己止了,吸着鼻子道:“这事儿我该去谢陛下的,只我实在打怵面对他,是不是请皇后帮着说说?只这样的隆恩,我很怕表达不当。”

淑太妃深有同感,“别说咱们,就朝臣们又有哪个不怵皇帝的,你眼肿成这样也不好出门,等下午好些了,咱们去福宁宫里问问皇后的意思。”

“也不知我现在有几个侄子侄女了,这么些年,松卿怕连累我一封信都不给我捎,这会儿我都不知该怎么准备起来。”徐太后根本平静不下来。

“赦免的旨意加急下去也要不少时候,那边再打点上路,待到应城咋也要两个月,有这么些时候,还有我帮着你,保管都能准备得妥妥当当的。”

听淑太妃不急不缓的说着,徐太后慢慢有了些底。

淑太妃就拉着她写起了单子,想着有事情做了,徐太后就不至于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内侍进来禀道,“不语内官来了。”

“快请进来。”徐太后吩咐道。

不语进来给两人见了礼,徐太后让他坐了。

“不敢违了太后的意思”不语笑嘻嘻地贴着椅边儿坐了。

不等徐太后发问,他先自说道:“娘娘使我来告诉太后,徐将军到了北地就娶了妻,如今也是一儿一女了,太后的大侄子和大侄女都已婚嫁,好叫太后放心,我们娘娘已同陛下说好了,到时徐家人会一个不少地回来,娘娘帮着挑的赐宅,一大家子尽够住了。”

心心念念的事就这么知道了,徐太后喜极而泣,“我该怎么谢皇后才好……”

淑太妃旁观者清,扯了徐太后一下,“正事儿都没弄清,你先别急着哭。”

徐太后愣怔着,“什么事儿没弄清?”

淑太妃先不管她,只问向不语,“是皇后同陛下求的赦免徐家?”

徐太后吃了一惊,随即想到了,皇帝那样的性子,怎会平白无故想起赦免徐家。

“陛下是早知晓徐将军在北地的情形。”不语实话道,“陛下还在考虑,听得我们娘娘张口讨请,陛下顺势就应了。”

不语其实有些想不通自家娘娘的做法,陛下摆明了给她做人情,她就将这都好儿都揽到身上,反正陛下也不会说破,让徐太后一心一意只念她的好就是了。

这样都说出来,让徐太后知晓陛下本就在考虑赦免徐家,娘娘不过是帮着问了一声,这点好儿就没多少份量了。

“不对,陛下的想法难测。”淑太妃看向不语,“你们娘娘是不是早惦记着帮太后,叫陛下给看出来了?”

不语惊奇道,“太妃就跟在场瞧见了一样,就是这么一回子事,只我们娘娘不想揽功,非不叫我说出来。”

“我怎这样糊涂。”徐太后捶了自己一下,“皇后就是这样帮了人不吱声的,上回也是她找陛下说情,我们才得迁到鸾居宫,这回又是,我竟是怎么回报都不够了。”

“我这里何尝不是,锦姐儿那里,还有端王那里,哪个不是承她的情。”淑太妃握住徐太后的手,“咱们就慢慢还,咱们还不上,就让家里小辈接着还。”

徐太后重重点头,“等松卿他们来了,我得详细同他说了。”

不语走出鸾居宫好远,还在琢磨,他这会儿隐隐明白了,就是娘娘这样真诚待人,才有那么些人愿意同她走近,有事都站在她这头。

得亏才没有自作主张,不然反是弄巧成拙了。

转过弯,堵住两个凑一起说闲话的,也不知说什么有趣的,连他放重了脚步都没听到。

不语喝了一声,“不干活跑这儿躲懒,哪个监的?”

“回内官,我们是直殿监的,才将这里打扫完,正准备回去呢。”两人惊慌应道。

“才说的什么?”听着他们干好了活儿,不语没继续追究。

两人对视后,一个大胆凑过来,“我们才说福安宫里的事,昨儿齐公公将福安宫里多半的人都放出去了,如今老人只剩邢公公和孔包两位姑姑,曹公公带了膳房那么些人过去,顺势就安排那些人将空缺补了,可那些人根本不听邢公公调动,福安宫里这会儿都乱成一团了,说是李老太后才提要用个什么,就有曹公公过去念叨上年纪的这不该用,那个该忌讳的……”

不语听得高兴,抓出一把钱塞给两个,“说的不错,拿去买果子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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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天,朝臣们就注意到商课提举司有了大动作。

先是往各行省派驻人,每一省设一个商课所,由一个所正带六个吏目负责收取该省下辖各府州县的商税。

接着商课提举司又于潜邸办起了学,教授算学外,一应衙司里涉及到的冗务也都细分了科目教学。

商课提举对外张贴了告示,告知后面商课提举司还会继续往下面州县设商课所,凡从学里学出来,又通过考核的,商课提举司都会录用,第一年二十两银子,第二年起三十两,之后三年一考核,会按照大郢升迁制度来执行。

这就是在招正儿八经的吏员,学着打杂的吏员一年有的还没二十两银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