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年不情愿地接过瓜子,看着离迅踩着树枝飞走的背影,狠狠堵了一口气。

“这回的事,算我欠了你和赵姨娘的。”商沉长臂一揽,想拥她入怀。

沈流年却闪身避过,走出林子,朝外边的开阔地走去了:“你别高兴得太早,我姨娘不可能答应你!”

商沉跟在后边说道:“姨娘若是不答应,我也认了。”

他算准了,赵姨娘定然会满口答应。

赵氏平时在他面前低声下气,总觉得沈流年配不起他,如今自己难得求她这么一回,就算叫赵姨娘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她也必然会认下。

商沉算无遗策,纳兰初领着永王和永王妃冲进夜阑院找沈千兰算账不久,赵姨娘就坐着轿辇赶来为沈千兰解围了。

沈伦和余氏听到消息也急匆匆赶来。

“千兰,出什么事了?”余氏看了眼独自站在廊下的女儿和她面前兴师问罪的永王和永王妃,满眼心疼,急忙走过去扶住沈千兰。

“母亲!”沈千兰手抚着孕肚,委屈扑进余氏怀中,“她们冤枉我……”

沈伦扫了一眼被纳兰初踹翻在地的丫鬟夏翠,眉头紧锁。

时值傍晚,夕阳照着积雪,夜阑院中风声鹤唳,下人们都不敢吱声,一个个如石像般杵在角落里不敢靠近。

沈伦刚要去寻沈千兰,商沉就走过去,拉着老头低声说了几句,沈伦一双布满皱纹的眼睛瞬间瞪大,脸上担忧之色变成震怒。

“殿下,上回的事确实是妾身不小心烫伤了大小姐,与什么蜂毒膏无关。”赵姨娘扶着胖丫,摇晃着走到永王面前,屈膝行了一礼。

沈流年眉心微蹙,愤愤地看了眼站在她身旁的俊朗男子。

“今日之事算我欠你的,”商沉并未回看她,仍旧注视着庭院中的景象,“回去再补偿你。”

“不必。”虽然他不一定能看见,沈流年还是给了他两个翻成樟脑丸的白眼球。

“哟,你们沈家人可真有意思!这死丫头都招了,你还想替她圆过去?”纳兰初又踹了一脚跪在雪地里的夏翠,冷声笑道,“沈千兰许你什么好处啊赵姨娘?要不让我也审审你?”

赵姨娘慌忙跪下,颤着声说道:“大小姐没许妾身什么好处。妾身说的都是实话,老爷他那天为这事儿还杖责了妾身呢,的确是妾身不小心,幸好大小姐吉人天相,不然妾身这辈子都于心不安……”

“你这刁妇,不用刑怎会说实话?”纳兰初摇着手里的金色匕首,不怀好意地朝赵姨娘走过去,后者吓得一哆嗦。

满园权贵面对纳兰初竟然无人敢动,永王和钟氏也看着热闹。

“姨娘,你怎么来了?”沈流年挡在纳兰初前面,扶着赵姨娘起身,又朝那手握匕首的小姑娘道,“纳兰姑娘这么会审案子,不知官拜几品,领什么俸禄啊?”

“找死?”纳兰初一看见沈流年,眼前又浮现出二殿下和她卿卿我我的样子,嫉恨如火,抬手对着沈流年的脸就是一刀。

沈流年吓得一闭眼。

“铿锵!”一个黑色的影子挡在她前边,众人还没看清动作,金色匕首就被振落在地。

“纳兰姑娘,得罪了。”离迅捡起地上的匕首,恭敬低头,双手捧到纳兰初面前。

纳兰初捂着被振伤的手腕,不甘心地夺回匕首:“走着瞧!”

“好了初儿,”永王立刻和稀泥道,“别伤了和气。”

“表姐夫!人证物证俱在,沈千兰在上京的时候就想用这蜂毒膏栽赃我表姐的!”纳兰初拉着永王妃钟氏,朝永王说道,“她根本就是死性不改,有什么脸生下永王府长子?”

第43章 没有吉日

“什么人证?”沈千兰一手摸着还未显怀的肚子,一手扶着余氏,泫然欲泣道,“你根本就是屈打成招,看看你把夏翠的手扎成什么样了?如此酷刑,谁能受得住?”

此话一出,夏翠又开始委屈地“呜呜”大哭。

“初儿,看来这事儿……是你冤枉千兰了,”永王手里掂量着那个装蜂毒膏的白瓷小罐,上边贴着个“蜂毒”的标签,“这小罐已空,谁知道以前装着什么东西?至于这刁奴,栽赃嫁祸自家主子,留着也没用了,打死吧!”

永王话音刚落,夜阑院中的下人们浑身一凛,都吓得瑟瑟发抖。

夏翠可是大小姐的心腹啊!

当初跟随大小姐从青州嫁去上京的四个陪嫁丫鬟就剩下了她一个,大小姐还曾说过要把夏翠嫁给商世子为贵妾呢,其他的丫鬟们不知有多羡慕夏翠,如今永王竟说要打死她?

“小姐!小姐救我……”夏翠伸着血肉模糊的手,朝沈千兰哭求道,“小姐你看在奴婢伺候您多年的份上,救救奴婢吧!”

“母亲。”沈千兰不置可否,只拉了拉余氏的衣袖,后者轻咳了一声道:“夏翠,犯了错就要认罚。你放心吧,你老子娘和弟弟我都会帮你照顾着。”

夏翠是余家的家生子,一家子性命都握在余氏手上,又怎敢胡说什么?

“夫人,小姐救……救救奴婢!”夏翠哭了几声,就被两名永王府的侍卫给拖走了。

众人心有余悸,沈千兰望着夏翠被拖走的方向脸色惨白。

“初儿,今日可多亏了你,才能将这刁奴揪出来,”永王妃钟氏朝纳兰初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见好就收,“不然如此奸佞小人留在妹妹身边,我还真是不放心。”

没能除掉沈千兰,纳兰初当然是不甘心的,可拔掉了她的一个心腹,纳兰初觉得还不赖,娇声道:“这都是初儿应该做的!”

永王瞥了眼这姐妹俩,无奈摇头,又上前拉住沈千兰的手,看着她煞白的脸色,关切询问:“千兰,你还好吧?可别动了胎气。”

沈千兰扶着永王,虚脱地跌坐在游廊的围栏上:“殿下,我最看不得这些血腥之事,你让人做得干净些吧。”

夏翠毕竟跟了她好几年,这蜂毒膏说起来也是自己的主意,沈千兰耳边一直回响着夏翠的哭喊,只怕要几天睡不安稳了。

永王笑着为她擦了擦额上的汗,安慰道:“我的人你还不放心?保证一点儿血都不让你看见。时候不早了,本王就先回去,你怀着身孕,早些休息。”

望着永王领着众人离开的背影,沈伦松了口气,回头冷眼看着沈千兰,沉默半晌才低声斥了一句:“愚蠢!今日若不是有赵姨娘为你作证,纳兰初岂会放过你?”

沈千兰恨极,咬着唇没说话。

她怎么知道那个蜂毒膏的空罐子怎么落到了纳兰初手里?都怪夏翠太不小心了!差点自己都被她连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