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个香囊要来。”

闵时乐见她脸色不好,也不敢废话,立刻脚底抹油去找玉玲珑拿另一个香囊。

好在玉玲珑就在公主府不远处,闵时乐怕香囊有问题,索性将玉玲珑一同带到了闵时安眼前。

玉玲珑乖巧解下香囊双手递上,葡萄似的大眼睛一眨不眨,软声问道:“公主殿下,是有什么问题吗?”

闵时安听得玉玲珑的声音,心中阴霾都散去

几分,她打开一看,仔细嗅了下,发觉是普通香料后还给玉玲珑。

“无碍,你与时乐近日莫要乱走,玲珑乖。”闵时安放缓语调,摸了摸玉玲珑的头。

“好呀,姐姐再见~”玉玲珑笑得眉眼弯弯俏皮道别,旋即抓起一旁呆若木鸡的闵时乐便跑出了公主府。

“五石散。”闵时安轻声呢喃,有些疑惑,但兹事体大,她迅速更衣前去宋府,临走前吩咐春桃再去那胭脂铺买些香囊查探。

碰巧遇上宋晟刚忙完政务回府不久,闵时安拿出香囊,直接开门见山道:“五石散长达十年之久不曾现世,如今又怎会突然出现?”

先帝一生励精图治,凭借着卓越的胆识谋略,在夹缝中压制世家数年,最后却因五石散而驾崩。

自那以后,朝政彻底乱套,世家争权夺利,最后宋氏不费吹灰之力胜出,手握大权,也是从那开始,宋晟推出“禁五令”。

现存的五石散全部销毁,正在制作的工序全部停掉,药渣也加以焚毁,任何地方或任何人只要被朝廷查出五石散,方圆十里,均诛九族。

若是被人检举,则被检举者夷九族,周边之人不用受其牵连,并且检举者可加官进爵。

一时间人心惶惶,为自保只得上交现有五石散,不敢再私藏。

少有胆大的,私自藏那么一些,却被人检举,当即宋晟下令在闹市中夷了那人九族。

那天长街之上血流成河,石砖都浸染成了猩红色,经十余年之久,那道街的砖还留着淡淡粉红色。

闵时安那天也悄悄去围观了,当晚就发起了高烧昏迷不醒,烧了足足半月才好转,她身体不自觉打个寒噤,到现在都还有些阴影。

宋晟瞟她一眼,闷笑一声,打趣道:“殿下抖什么?”

“臣可不敢诛殿下九族。”

闵时安咬牙阴恻恻道:“本宫现在便诛你九族!”

宋晟指节轻叩桌面,垂眸道:“殿下稍后再诛臣九族不迟,眼下不如先向臣讲讲这五石散从何而来?”

闵时安轻哼一声,有条不紊地把今日之事来龙去脉讲述完毕。

宋晟听完,却并未说些什么,而是反问道:“殿下如何看?”

她一愣,有些不明白宋晟是什么意思,但眼下正事要紧,她沉吟片刻道:“我手中香囊里的五石散定是有人误放进去。”

“我已命人前去购置一批香囊,若有异样她必定早已来报。问题应当不在胭脂铺。”

闵时安眸中闪过寒芒,手中茶盏出现裂纹,她语气降到冰点,冷声道:“若幕后之人是有意为之,其心可诛!”

她不敢想,若这五石散没有恰巧落到她的手中,上京城又该陷入怎样的混乱之中。

宋晟伸出手,修长手指放在白瓷玉桌上,丝毫不显违和,闵时安垂眸望去,这才惊觉手中茶盏碎成渣,手上传来刺痛,一派鲜血淋漓。

闵时安顿时松开手,碎渣落在玉桌上发出稀碎响声,宋晟叫府医来简单包扎后,二人再次相对而坐。

“这次便不向殿下讨银子了,下次定要仔细些才是。”宋晟眼底含笑,向新摆上的茶盏中斟了杯茶。

闵时安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暗骂这狐狸嘴欠,好话到他嘴里便变了味。

“那依殿下来看,此事该从何查起?”

闵时安对他突如其来的问话,下意识开口道:“我认为……”

话开了个头,她蓦然闭上嘴,面色不虞盯着宋晟,片刻后开口呛道:“本宫是来向仆射检举此事,怎得仆射闭口不谈,单问本宫是何意?”

宋晟不紧不慢喝了口茶,意有所指道:“臣是想看,殿下的本事究竟有多大。”

“宋晏晅!”

闵时安忍无可忍,她的自制力在宋晟面前不堪一击,也不知是不是命里犯冲,她咬牙道:“我是在同你商讨正事!!”

“你的态度最好给本宫放端正些!!”

宋晟眸中笑意加深,他温声道:“是殿下,臣知错。”

“臣以为,此事要先从源头查起。”宋晟一瞬敛去笑意,正色道:“香囊工序简单,但香料研制颇为繁琐,且同香囊常非一家所出。”

“查明此后的利益往来,离真相便也不远了。”

闵时安脸色这才好转,她思绪很快投入回想之中,满京城找不出有哪家名门望族擅制香料,或是手下掌管香料生意。

至于香囊,江南女子刺绣技艺精湛,倒是有很多相关作坊,但大多掌握在姜氏手中,其余零散的小作坊也只开些小铺维持生计,断然伸不到上京城中。

闵时安狐疑望向宋晟,也不是怀疑他本人,只是唯有他母族姜氏于此有牵扯。

“叫臣来猜一猜,殿下这是想到哪去了?”宋晟语调缓慢,尾调轻扬像是羽毛般落到人心中,惹人酥麻无比。

“臣母族虽经营产业万千,可此前五石散暴利,以一便可抵过其所有,即便如此,姜氏亦不曾涉猎当中。”

“如此,殿下可安心了?”

闵时安轻嗤一声,嘴上不落下风,道:“你莫不是做贼心虚?”

宋晟又为她斟了杯茶,和着水流声缓缓道:“哪有?不过是不想在殿下心中留下污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