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沉砚一边往御书房走去,一边让人去通知比他早半日进京的舒玄清。
御书房,贺兰飘正坐在嘉恒帝身边擦眼泪,内侍进来通报说太子回宫,已经到御书房了。
嘉恒帝立刻坐直身体:“宣。”
贺兰飘神情微僵,暗暗攥紧了手里的帕子,然后擦了擦眼角泪意。
等到谢沉砚进来后见了礼,贺兰飘随即开口:“太子辛苦了……瞧着都清减不少。”
嘉恒帝点头:“是瘦了些。”
谢沉砚嗯了声:“先往丰州去,一路刺杀不断疲于应对,到了丰州,那里官员沆瀣一气滚刀肉一般,处置起来确实废了一番功夫……随后暗中往雁门关调兵,一路没有停歇,好在结果是好的,没有辜负父皇期待。”
听到他说“刺杀”,贺兰飘眼神微闪。
嘉恒帝面色也沉了下来:“刺杀的人可有线索?”
贺兰飘心中微紧,然后就听到谢沉砚说:“刺客皆为死士,不敌后便尽数咬碎毒囊自尽,并无活口。”
可不等贺兰飘一口气松到底,就听到谢沉砚话锋一转:“不过,儿臣当初为了以防万一,递回宫中的折子所述并非我真实行程……”
嘉恒帝神情一顿,眯眼:“所以,消息并非经由折子泄露?”
他方才还准备杀一波人呢。
谢沉砚嗯了声:“而儿臣的真实行程与计划……一直写在与太师的密信中。”
一句话,贺兰飘心里咯噔一声。
谢沉砚往丰州去时一直与叶太师有书信往来,当初安排刺客伏击时,担心在宫里探听容易露马脚,她便让叶舒宁在太师府偷窥叶太师密信。
贺兰飘本是为了谨慎,因为宫中毕竟人员复杂耳目众多,若是想看谢沉砚送回宫里的折子确认行程计划,更容易被人发现露出马脚,而太师府便没那么复杂了。
只要如今“安分守己改过自新”的叶舒宁借着给爷爷送羹汤亦或打扫书房的机会偷窥一二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可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谢沉砚送进宫里的折子,与太师府的书信中,行程居然不同。
他是故意的,他早就猜到了!
谢沉砚淡声开口:“这件事,父皇不如交给儿臣来办。”
嘉恒帝毫不犹豫便应了:“好,你来处理。”
贺兰飘意识到不对,再顾不上替儿子说情,忙托词就想离开:“既然陛下与太子还有要事相商,臣妾便不多打扰了。”
可她话刚说完,就被打断。
谢沉砚扭头,神情平静:“此事与我往丰州调查永王有关,为公平起见,还请娘娘在此做个见证。”
贺兰飘扯了扯嘴角,笑容难看:“太子说笑了,以太子为人,本宫又有什么不放心的,更何况还有陛下在,本宫……”
“既然太子让你留下来做个见证你便先不忙回去。”
嘉恒帝冲旁边道:“坐那里候着吧。”
贺兰飘面上的笑意几乎维持不下去,艰难应了声后坐到旁边椅子上,心脏剧烈跳动着……有种黑云压低的窒息感。
【第184章 184 叶舒宁慌乱】
没人会预料到谢沉砚回宫后连东宫都没回便骤然发难。
他从雁门关返京一路上都按兵不动,且还有闲情雅致往护国寺去接太子妃,甚至还耽搁了一晚,半点也没有山雨欲来的迹象……可偏偏的,他就是这样毫无预兆的发作了。
叶舒宁与永王婚期将近,可永王在丰州的事情爆出,虽说眼下还没有大肆传开,可这是早晚的事。
叶太师眉头紧锁早出晚归,整个太师府都仿佛被笼罩在阴云中,所有人战战兢兢生怕在这种时候行差踏错引火烧身,就连叶灵汐都乖觉许多,出门的少了,躲在院子里和叶舒宁一起绣荷包。
禁军就是这个时候闯进太师府的……
管家与护院一边拼力抵挡一边大声呵斥,可那些禁军谁都不认,一队人直奔叶太师书房,另一队则是抓住一名家丁逼问后直冲向叶舒宁的院子。
叶舒宁被闯进院子里的禁军惊得面上血色尽失,叶灵汐也惊声尖叫起来。
叶舒宁被两名禁军拽起来往外拖去,犹在强撑着厉喝:“谁派你们来的?这里是太师府,你们可是活够了不成?”
可回答她的是禁军刷的拔出的长刀:“太师府涉盗窃军情刺杀太子殿下,我等奉旨前来拿人,反抗等同抗旨!”
叶舒宁蓦然一震,如坠冰窟,也是这时,她看到了被禁军押送出来的叶太师。
一贯高高在上威严肃穆的祖父被禁军押着,叶舒宁只看到那一幕便是眼前一阵发黑。
然后她就听到为首禁军冲她祖父叶太师扬声道:“太子殿下丰州之行行程已确定是经由太师府泄密,永王交代称受贵府大小姐叶舒宁挑唆,盗窃军情后着人刺杀太子殿下,所俘刺客已尽数交代,还请太师与大小姐进宫对峙。”
“请吧,叶太师。”
为首禁军冷笑一声:“陛下还等您去回话呢。”
叶舒宁脑中嗡得一声响。
丰州之事败露了?
从永王被禁足一刻起叶舒宁整颗心就已经提起来了,可皇后说让她稳住,说还没到死路,永王毕竟是陛下亲子,不过是死了些底层官员与平民,还扳不倒永王。
只要刺杀的事万无一失,那便没什么好怕的。
可如今,刺杀的事居然暴露了,永王与皇后要将罪名推到她身上?
其实叶舒宁早就有过这个顾虑:皇后不是善茬,永王谢程渝也不是什么有手腕有魄力的,一贯惟他母后的命是从,那些事若有朝一日败露,那母子两人必定会寻个替死鬼……若她有机会有本事,也会这样。
不是没有疑虑和犹豫,可又一想,若非皇后与永王那边将她拖出来顶罪,陛下怎会知道谢沉砚的行踪是经由太师府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