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庭主帅博尔济狞笑着登上战车准备迎敌,他认为这和上次一样,是大齐试探性的进攻,毕竟此次战事开始以来大齐便明显消极。

嘉恒帝本就不是什么手腕强硬的君主,这些年也更侧重休养生息,如今还有内乱,听说大齐太子还忙着大婚和太子妃你侬我侬……都是些不务正业的,哪里配得上那样辽阔的万里河山!

就在这时,博尔济又从传令兵口中得知,东侧白帐汗国兵马有动静了。

正好……他们可以左右包抄,先吞下大齐一股兵马再说。

短短片刻,白帐汗国骑兵呼啸而至……可就在博尔济狞笑着准备联手白帐汗国厮杀吞噬大齐时,猝不及防的,那本该与他们联手左右夹击的白帐汗国骑兵来势不减,居然直接冲向王庭军阵。

等意识到不对时,博尔济立刻下令转变阵型迎敌……然数万兵马调转阵型并非易事,军阵中顿时就出现了一阵混乱。

等他们的左翼刚转过方向准备迎敌时,那来势汹汹的白帐汗国骑兵却蜻蜓点水一般擦着他们的左翼而过,只带走几片云彩,然后又冲向雁门关大齐兵马。

“阿速烈疯了?”

博尔济立于战车上满脸凝重,正在他以为白帐汗国那墙头草临阵倒戈转投大齐时,猝不及防的,却看到那些骑兵齐齐扔下旗帜与头盔,紧接着,玄底金纹的旗帜猎猎而起。

看到那猎猎旗帜上杀气腾腾的四爪金蟒,博尔济猛地愣住。

四爪金蟒旗……是大齐储君亲至?

怎么可能?

那信中所说,谢沉砚分明还被拖在丰州剿匪,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四年前博尔济便在还是大皇子的谢沉砚手中吃了好大的亏,若非那时谢沉砚忽然于战场出事不知死活,王庭怕是已经被那年轻皇子率军踏过一遍了。

博尔济对那年轻皇子冷着一张小白脸一样的俊脸,却无比果决毒辣的战术与手腕几乎有了阴影。

尤其是对方神不知鬼不觉的从白帐汗国的方向而来……可想而知,白帐汗国,不,应该已经没有白帐汗国了。

舒峰率雁门关舒家军先锋与谢沉砚所率骑兵汇合后左右同时包抄,博尔济一边下令迎敌一边做好撤退的准备。

正面相对王庭本就不一定是大齐的对手,只是因为联手了白帐汗国假意联盟来设计,打大齐个措手不及。

此番见大齐分明早有准备,博尔济便谨慎的想要先撤回去再做打算。

可就在前锋迎敌后卫开始撤退时,毫无预兆的,从他们身后的荒原上传来了闷雷一般的马蹄声。

等博尔济看到黑压压的骑兵从身后荒原上疾驰而来时,他浑身一震,然后便直接怒骂出声!

他被骗了!

大齐京城传来的书信中一直在告诉他舒玄清所率部众陷入荒原正在艰难前行,一边自救一边想往白帐汗国这个盟友国去求援。

那些信上对舒玄清部众的动向列的十分清晰,他派去的斥候也的确远远打探到了踪迹。

可现在谁能告诉他,说好的陷入荒原军心涣散的骑兵为什么会见鬼一般出现在他身后?

前有强敌猛攻,后有饿狼拦路,王庭后军不得不摆开迎敌,可这样一来,且战且退的左右翼顿时被挤成一团转不过身形。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战鼓与厮杀声……

苏袅已经被谢沉砚让人送进了雁门关,护送她的人想让她到关城内休息,苏袅却不肯,被斗篷当头裹得严严实实的,站在城门上看着远方激烈的战场。

她不懂打仗,却能远远看到,那原本气势汹汹的王庭大军如今已经像是变成了一块豆腐,一块艰难移动想要逃走的豆腐。

偏偏大齐军阵犹如锋利长刀,凶悍且灵活的游走着,左一刀右一刀,刀刀狠戾且出其不意,将那块原本很大的豆腐一刀刀分割、切碎……

从日上中天到夜幕夕沉,所有人都筋疲力尽,喊杀震天的战场上只剩下硝烟与倾覆的战车与旗帜。

雁门关城上则是响起山呼海啸的呐喊欢呼声……大齐大获全胜!

苏袅抓住身边护送她的暗卫急声问:“殿下如何?舒少将军如何了?”

那护卫忙恭敬安抚:“主子放心,殿下安然、舒少将军安然。”

苏袅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这才下了城墙回去关城舒家府邸休息。

她其实也是疲惫至极。

从被谢轻澜带出关城那一刻起,她整个人都紧绷着,吃不好睡不好,到了白帐汗国这一夜更是整个人都绷成弓弦一般,斗智斗勇,挑拨离间……这对她来说,完全是超过了她能够应对的范畴。

直到安安稳稳的躺到床上,浓浓的后怕才尽数涌上心头……先前一整夜,她甚至没有心思去害怕,全身心都在拼了命的想要自救。

而她,做到了。

虽然多亏了小绿,但……苏袅,你真是好样的!

她不断给自己打气安抚,终于在疲惫中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

因为极度的疲惫,眼睛酸涩有些模糊,再眨了眨眼,苏袅才看到坐在床侧静静看着她的谢沉砚。

先前重逢时她已经哭了一大通,此番再看到谢沉砚通红满是血丝的眼,坐起来伸手便投进他怀里。

谢沉砚将人搂住闭眼长长吁了口气……

想到近乎一月她所经历的一切,谢沉砚就恨不得立刻赶回京城将所有该处置的人都好生料理了!

但不愿小孔雀去回想那一切,他什么都没说,只抱着人安抚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走吧,我带你去看舒玄清。”

苏袅一惊:“他受伤了?”

谢沉砚嗯了声:“有些伤,如今行动不便,但伤势不重,别怕。”

苏袅连忙套上外裙跟着他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