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公主之女就不该流落民间,然后正经的公主之女怎么还要借兴王之力以民妇的身份封县主。直接领回父族认祖归宗便是了。必是有问题。
四夫人的脑子一贯和旁人不太一样的。旁人都会先想有什么政治原因在里面,独四夫人先想,该不会是公主的私生女吧?
别说,唯独这一回,真让她蒙对了。只真正内幕,凌昭也不知道。
因这事知道的范围很小,大多都是宗室中人,或勋贵里与宣平侯府有亲戚关系的。当年太后把淑宁困死在公主府里,就是不想让事情外传,丢了宣平侯府的脸面。
文臣跟勋贵和宗室都不是一个圈子的,这种陈年隐秘,季白打听不到。林嘉也不可能对他说。却被四夫人一猜即中。
凌昭道∶"具体尚不清楚,但眼前的情况就是这样。"他一直跪着,再次叩首∶"求母亲成全。"他抬起头来∶"娘……"
四夫人听完琢磨了一下。
就算林嘉真是公主私生女,那她也是皇帝的外甥女,皇帝是她亲舅舅。她能被兜着圈子地封为县主,就意味着皇帝认了她。娶林嘉,其实里子不亏。
就是面子上太难看,凌家会很丢脸。
那么多人对小凌探花期望那么高,结果他娶个二婚的民妇出身的,大概会变成京城的笑话。
四夫人道∶"你真不介意她嫁过?"
便是那些死了老婆的稣夫,续弦都还想续黄花大闺女。何况凌昭未曾娶过。
凌昭道∶"我若介意,又怎会来求母亲。"四夫人恨道∶"当初我就说过让你别嫁她!"说完就后悔,作什么又往儿子心口插刀。
凌昭的目光漫落在地板上∶"或许这就是我的劫数。"
"若不嫁了她,若不失去她,我也不知道自己已经喜欢她到了不能失去的地步。"
"若不是痛彻心扉,夜不能寐,我也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不介意她的出身和身份,可以不介意她嫁过人,只想让她回到我身边。"
"母亲,你可否能懂?"
四夫人气到爆粗口∶"我懂个屁!"这事情,当娘的没法不恼。四夫人简直想打人。
她恼道∶"我问你,我要是不答应你你要怎么办?除非你不想当凌家人了,否则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可能娶得到她。那你打算怎么办?"
凌昭挺起腰背,抬眸,迎亲母亲的逼视,缓缓道∶"我还可以不娶。"四夫人忽然证住。
【我问你,当年若是你比乔八郎来得晚了,爹娘将我先许给了他,那你以后会娶谁?】话里藏着陷阱,答谁都是一道送命题。【傻。】那个人却道,【我还可以不娶。】
☆、第151章(同意)
第151章
婚姻结两姓之好,但必须得有父母之命和媒妁之言。这两样东西没有,婚姻从法理上就是不成立的。
也曾有这样的先例,男子在外面,譬如在京城科考,便娶了京城的妻子。因为家乡遥远,通信艰难,来不及请得父母之命,便先娶了,打算之后回乡祭祖的时候再报给父母。
结果过几年回到家乡,发现父母在家乡也给他娶了一个妻子。两边打起官司来,看婚书时间,京城的先娶,家乡的后娶。
但这没用,因为京城的没有父母之命,判为无效。家乡这个才是合法的正妻。年轻进士易被榜下捉婿, 这样的事情每十年总会发生一两桩。
凌昭纵然已经为官数年,他想娶林嘉,也必须得有一个长辈出面. 才能使这婚姻合法。
在过去,因为凌昭是在京城长大的,且过于出色。四爷夫妇在金陵,且是一对只爱吃喝玩乐的纳,绔。凌府所有人便默认了凌昭的婚事该由凌老爷或者凌家大爷夫妇点头。
因这是更靠谱的人。
连四夫人自己也这么默认了。
但实际上,在婚姻这件事上,法理上来讲谁都越不过父母去。祖父母不行,伯父母更不行。
大家的默认其实是,凌老爷、凌大爷为凌昭选择的婚事,四夫人不会不同意。
但事实是,四夫人只要不点头,他们为凌昭选的婚事便成不了。反之,他们再看不上的人,四夫人只要点头,他们就阻止不了。
因四夫人对凌昭婚事的支配权,只能是大家默认她自己放弃,是无法强行从她手里剥夺走的。因为娶的终究是四夫人的儿媳妇,这个女子是要伺候四夫人过一辈子。
以现在的情况来说,只要四夫人肯出面,凌昭就能合法地求娶林嘉。所以四夫人是凌昭必须争取过来的人。
纵祖父母、伯父母为这个事生四夫人的气,他们也不能拿四夫人怎么样,也只能生生气罢了。
四夫人长长地叹了一声。
她道∶"你知道,我是很怕你大伯母的。我从小就怵她那样的人,我家里长姐便是这样的,从小就管着我淘气。你大姨母名声也很好,她在夫家也跟你大伯母似的。"
"我自是尊敬她们的。只我其实不太想要这样的儿媳妇,怪难受的。"
"但我想着,你在你伯父身边长大,你被养成了像他那样的人,或许就该寻一个像你大伯母和大姨母这样的妻室。"
"我想着你若娶了这样的,我就不跟着你过日子,我待在金陵也挺好的,哪哪都是习惯了的地方和人。"
"我只没想到,到底,你还是像你爹。""终究还是你爹的儿子。"
凌昭叩首∶"儿子如今需要母亲的帮助是真,但请母亲去京城受儿赡养,与此事无关,是儿早早就想好的。"
"我知道,我知道。"四夫人欣慰道,"你早早就提过这个事啦,我知道的。"
她道∶"但你得明白,她如今的尴尬身份,你娶了她,定有许多人会明里暗里笑话你。我是常被人笑话的,我自是不怕的。你呢,你从小就被人众星捧月,便大郎是嫡长孙,都要避你锋芒。你想清楚了,你可受得了?"
"父亲辞官,也有许多人笑,父亲也不曾在意。"凌昭道,"世间愚人不懂我,于我又有何碍。只愿至亲之人,能爱我所爱,懂我所想。"
笑我者,不过嫉我者自以为终赢了我一回,自欺欺人罢了。"
四夫人笑了∶"你呀,你呀。"
没有人比四夫人更明白了,那些宴游上背后对她指指点点的人,其实哪个不是羡慕她羡慕得眼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