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1 / 1)

“鹄雁山北度云关驻扎有度云关军治监下三万人马,此地离峨州行军约四到五日可达,是?最近能?调拨的军队。”

梁道玄的话继续让人保持惊讶:他竟如此了解地形与情势。

最重要的是?,这是?个绝佳的办法。

然而徐照白却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不等他开口?,许黎邕便愕然道:“梁大人,你可知度云军治监的人马是?为何而设?”

“此关位于瀚海道天然屏障鹄雁山北麓,为防备羌夏散骑游击侵扰边关而设。”梁道玄对答如流。

“那你还敢肆意调动?”许黎邕怒目而视,语调扬高。

梁道玄却平静如初,毫无惧色:“许侍郎明鉴,慈鹿江方才?凌汛解冻,羌夏之地,仍旧冰天雪地未曾开化,我朝还无有羌夏散骑冬日过鹄雁山侵扰之记录,这里五月初仍旧无法通行,除非他们有翅膀,能?飞过冰封险关,只要在关雪融化之前赶回,便能?无碍守备之责。”

顿了顿,梁道玄转向面色微白的许黎邕:“况且只需三千至五千人马。今冬度云关未有战事,调度备粮足够自用。”

梁道玄的话再次让殿内陷入寂静。

在真正主政之人未发表态度前,即便梁珞迦再惊叹并赞成兄长?的做法,也是?不能?出声的。

“这是?能?补及峨州此刻人力最好的办法了。”梅砚山终于启口?,面向太后道,“臣这便拟旨。但是?……”

梁道玄讨厌说话大喘气的人,但保持得体是?此刻需要,他默不作?声,等待梅砚山的后续。

梅砚山霜雪染就般的眉头微蹙成峰,似烦似哀,一时竟有踌躇。见此情形,徐照白上前一步道:“关于定阳王之案,得一并有旨意发下,至少先?告知如何安置,再待审议。此为重告之罪,事出权宜,也要尽快稳住峨州人心。”

“但这个时候兴师动众押解定阳王回京审问?,更为不妥。”梁珞迦统揽大局,以为不能?这时候以此方式动摇人心,况且地方官吏联名上奏,入案必查,无需推诿,可实情如何,查验之前贸然断定,难道要儿子?还未亲政,就先?给宗室一个死罪么?

“可以请派御史前往。”徐照白倒是?周全,他一直思考,终于给出了自己的意见,“此时派出钦差,一是?为督办赈灾代圣巡行,二也可于现场查证诸位峨州官员所言是?否属实。”

这已是?梁道玄也能?想到的完全之法。

如若等待赈灾完毕,百姓安置妥当?,恐有证据不明不白的消失,不管定阳王是?否有罪,或者罪至何等,从河西道入京的路途,都有无数隐患和弊端,最推诚布公的办法,便是?徐大人所言:立即派人,兼顾赈灾与查案。

那么,派谁呢?

“启禀太后,丹州与峨州此次凌汛前后之情形,也唯有经手?全务的政事堂最为了解,可命徐照白徐尚书为御史,前往主理。”梅砚山向梁珞迦拜道,“然而兹事体大,灾案同巡,不能?只派一人前往,其中调度与涉案之事,为求效用和中允,均要顾及,老臣以为,大理寺必有一人随行。”

梁珞迦细想之下,也觉徐照白身为工部?尚书,本就执掌水利河工之事,又入政事堂多年,且年纪在政事堂中,也算青壮了,其他人派到遭灾之地,怕是?还得跟着御医。目前看来,除了他,确实没有更适合的人选了。

“依此言,那哀家再派南衙禁军随行护送。”御史出行,禁军必保。且不说一路险难总有,单论御史出去往往身负要职,若有碍天高皇帝地方的切身利益,其行便是?以身犯险,禁军必要有保。

“臣谢太后隆恩。”徐照白无有任何推诿,当?即领受。

“启禀太后,事涉宗室,请下旨命臣同往。”

梁道玄此话一出,在座皆各有异。

梁珞迦也不自觉瞪大眼睛。

谁都知道今日是?梁道玄成婚后的第三日,新婚燕尔,却要领如此之差,实在强人所难。

然而细想之下,这确实是?他职责所在。

方才?梅砚山和徐照白都未主动提及让他前往,也是?不能?启口?。他们主动差派,会显得别有用心,瓜田李下,何必惹是?生非?而梁道玄自己的态度也重要,如果他都能?得过且过,政事堂何故徒增烦扰?

梁道玄自己也有另外一重思虑:如果他不能?第一时间前往现场,那无论定阳王是?罪不容诛还是?不白冤屈,可能?都会影响峨州局势、百姓处境和朝局走向。

职责在此,无有选择。

“有梁少卿在侧,此案巡查,臣等也更秦庭朗镜,据义履方。”

徐照白作?为已点的御史,同意宗正寺少卿梁道玄加入巡行队伍。

梁珞迦知事已成,再不能?安,也要首肯,她?忍耐不看向兄长?,只作?端肃平静,一字一顿道:“既然如此,那便拟旨吧。”

第69章 苍然翦翦(一)

救火追亡, 浪头夺命,事发紧急之态,需即刻动身,不容怠慢。

梁道玄来?不及回侯府, 只请辛百吉帮忙捎带来?一应衣装用?度, 顺带向柯云璧转达此?事, 而后与同样轻装简行的几位同僚在南衙禁军千牛卫二?十一人的护卫下,行出帝京西门华辛门,快马加鞭, 赶赴峨州。

出帝京向西,入京畿道地界后的西陆路官道通达便捷,官驿三十至五十里一座,徐照白这一官职的御史途径, 几乎是最高?礼遇接迎。只是赶路为先, 不好休憩太过?, 其中一二?不过?是喂马换马, 并无住宿之需。

可待到第二?日行过?平原,入肋道群山之中,便再没有舒适可言,可谓风尘仆仆, 辛劳复疲,徐照白安排二?十里一歇,可谁知天降大雨,将众人堵在肋道山间一处峭壁下。

好在肋道毕竟是官道, 即便穿山过?岭,仍有路棚驿亭等简易停靠修筑,一行人驻马待雨势稍缓, 纷纷将马匹拴在路棚侧的拴马石上?,掏出干粮,生火除湿。

同行官吏共有四人,除去?徐照白与大理寺二?位外?,便是梁道玄。

与他三人皆是不熟,梁道玄再乐天和善,也坐不到人家三人身旁去?插科打诨,不如一个人吃过?干粮,前行几步,望山雨而观雾,忙中偷闲。

“国舅大人好雅兴。”

此?次出行,统领南衙禁军二?十一人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初梁道玄殿试遇刺时宫中那位巡视的北衙禁军校尉白衷行。

“白校尉。”梁道玄唯一熟悉的面孔在前,自?然?得了他颇为璀璨的笑容和由衷的关怀,“方才?你去?看马匹情况,衣衫淋湿半片,还是去?烤烤火罢。”

白衷行二?十岁出头年纪,一副我很禁得起折腾的满无所谓,笑道:“平常操练日子,比这个雨大的时候也要出勤,没那么娇贵。卑职这里是想给国舅大人道一句谢。”

“那件事本就和你没多大关系,我不过?是说了实情。”

“这是其一。其二?是您金口玉言,才?将我自?北衙调去?了南衙,虽不是原本的差事,可仍旧官复原职,卑职不能不谢。”

白衷行言语诚挚,眼神热切,看得出来?,如果不是自?己有部下在不远的地方烤火,他估计是要单膝跪地来?个军中礼节了。

梁道玄不好不受,索性大方道:“确实是一句话的事情,我没费太大周章,你那个老上?峰,也不愿意你在跟前提醒他险些做了蠢事,怎样?南衙禁军不必巡卫禁内,可要负责的杂事也多,你在千牛卫所,可还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