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建议你这么做。”沈烟看着他：“咱们组里总要有一个人跟进这场活动，在一场发布会里，美术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它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发布会的精彩程度。”

“是的。”方云也说?：“这就?是为什么冯珊坚持把你调到三组的原因，你太重要了。”

“我支持你去?。”哈利的表情很平静：“除了前面?几点原因以外，你本身和我是完全不同的人，我们有相似的地方，但我们的底色是不一样的。”

周宇没听懂：“什么意思？”

“我是一个悲观主义者，我不允许生活和工作?中出现我控制不了的状况，如果出现了，我会逃避，这就?是我选择离职的原因。”

九宫格的火锅汤底开始沸腾，在一片氤氲的鲜香麻辣中，哈利第一次剖析自己。

“我之所?以从原来的公司离职，就?是因为创意部人员大换血，新来的组长?是一个和我一样的控制狂，我不能接受被人控制，所?以就?离职了。”

“来到清风以后?，跟你们合作?的很开心，虽然我不能控制所?有的事?情，但在我自己的领域，我有绝对的话语权，无论沈烟还是方云，都很尊重我的劳动成果，也很信赖我的能力?。”

“但这次的事?件让我意识到，我厌倦和讨厌的或许不是控制权的问题，而是现在的职场环境，我讨厌利益至上，我以为清风跟我之前的公司不一样。”

哈利耸了耸肩：“但现在它一样了。”

他的视线移向周宇：“你和我不同的地方在于，你还对这个行业保有兴趣，对创意保有热情，这是你能坚持下去?的原始动力?。”

听完了哈利的话，陈苗表情复杂的看了他一会儿，旋即也对周宇说?：“我也支持你去?三组，继续完成我们的策划案。”

在陈苗的视角，她?知?道的事?情比在场的人都多，她?知?道哈利背井离乡离开老家的缘由，也知?道他这种性格养成的原因和背景。

这一刻，她?内心竟然有点微妙的，心疼。

她?努力?收回?这种情绪，平静的喝了口柠檬水。

在所?有人殷切的眼神?中，周宇接受了这个安排：“好?，那我会坚持把这个项目完成。”

杜峰的反应慢了一些：“所?以哈利哥，你是真的要离职了吗？”

“是的。”哈利说?：“我要回?老家，正好?照顾我妈妈。”

正在喝水的陈苗抬头看了他一眼，触到她?的视线，哈利偏了偏头，说?：“她?年纪大了，身边需要有人照顾。”

“无论如何，事?情既然都发生了，我们就?只能顺其自然。”方云拿起一罐啤酒打开，给自己倒了一杯：“来吧，干杯，敬哈利重获自由。”

沈烟也给自己满了杯：“所?有的选择都是最好?的，干杯。”

几个人都端起了杯子，陈苗默默重复着这句话“所?有的选择都是最好?的”。

……

这一顿晚餐大家都喝了不少，散场的时候三位男士肉眼可见的醉了。

陈苗负责带哈利回?家，沈烟则给周宇打了辆车，嘱咐他到家以后?记得在群里报平安，杜峰和方云同路，两人也打了一辆车。

送走?所?有人以后?，沈烟在路口站了一会儿。

这间?火锅店藏在居民区里，是陈苗偶然间?发现的，除了火锅店以外附近还有不少烧烤店。

此刻沈烟站在街角，鼻息间?是初秋的凉风和烧烤的香味，目之所?及是海城老小区的街道，街道两旁粗壮的法国?梧桐并没有被修剪的痕迹。

郁郁葱葱的枝叶间?有泛黄的灯光筛落，狭窄的道路两旁停满了车子，让原来的四车道变为了双车道。

偶有车辆和散步的行人路过，让街景愈发鲜活。

身上突然被披上一件西装外套，熟悉的雪松香气袭来，沈烟抬头就?看到了洛清树。

白衫黑裤的男人眉眼清隽，神?情温柔：“抱歉，堵车，来晚了。”

“没事?。”沈烟摇摇头：“是我没有提前通知?你。”

“喝酒了？”洛清树敏锐的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劲。

“两罐啤酒。”沈烟说?：“我很清醒，就?是心情有点不太好?。”

洛清树过来的时候，就?注意到沈烟一直盯着城市街道发呆，于是他牵上她?的手：“陪你走?走?？”

沈烟颔首：“嗯。”

两人沿着街道两旁的步道一路往前，步道说?不上宽，大概两米左右，间?或有停放不规则的共享单车。

沉默着走?了一会儿，沈烟突然说?：“洛清树，有没有可能是我能力?太弱，如果我更强一些，或许策划案就?不会被分配给三组了。”

“三组的人在行业内工作?了多长?时间?？”

“很多年了。”

“你只有两年。”

“是。”

“所?以你比她?们弱是很正常的。”洛清树说?：“工作?经验都是要积累的，谁也不可能一入职就?是老油条。”

“听你这么说?，工作?年限多似乎也不是什么优点。”

“如果你足够老油条，或许会直接找我帮忙，再或者你会更加虚与委蛇，更直接一点，你不会把这件事?的问题归结到自己身上。”

洛清树说?：“老油条从来不在自己身上找问题。”

沈烟被他逗笑了：“你这么说?我感觉好?受多了。”

“我不是在安慰你。”洛清树又道：“我说?的是实话，烟烟。”

沈烟逐渐习惯了他喊她?“烟烟”，他的嗓音温沉悦耳，吐字的时候似乎在舌、尖打了个转，绕着那么点暧昧的尾音。